“不然呢?”李自成反问道:“难道山海关还能是一座空关?吴三桂和山海关总兵高第合营后,一起率部陛见。朕派唐通领兵八千接管了山海关防务。不料吴三桂突然变卦,从背后攻打关城。唐通始料未及,猝不及防之下被吴三桂击败,退守一片石。所以朕才引兵东征,才有了后来的那些破事。” “吴三桂欺世盗名,罪当千刀万剐!”欧阳阙如猛地跳了起来,大骂道:“说什么复君父之仇,说什么为红颜一怒,全都是骗人的鬼话!投降陛见在先,君仇已然罔顾;骗取宠姬在后,父命实丧自手。玉田盘桓,行迹有悖常理;京师迢遥,‘噩耗’其来何速?开门揖盗,戕害太子,受封虏王,荼毒中国。如此不忠不孝、寡廉鲜耻之辈,真乃千古未见的第一奸贼逆丑!当生啖其肉,方解我心头之恨!” 欧阳阙如都要气炸了,李自成却只是摆了摆手,轻描淡写道:“宵小而已,不足挂怀。是知不必过于激动。” 欧阳阙如努着眼睛喘息了好一会儿,问道:“陛下为他担了许多恶名,难道就不恨吗?” “冢中枯骨耳,朕早晚必擒之,恨他做什么?”李自成轻轻一笑,正要借题发挥,却见秦喜推门走了进来。 “什么事?”李自成停住话头问道。 在他接见大臣或者重要客人时,寻常没人会来打扰,秦喜这个时候进来,一定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果然,秦喜躬身说道:“陛下,田都督来了,说是黄州有了消息。” 阿济格动了?李自成立即站起身来,对欧阳阙如歉然一笑,说道:“是知稍候,朕去去就来。” 欧阳阙如尚在义愤之中,正要消化消化,赶忙拱手答道:“陛下请便。” 李自成来到外间,田见秀跪倒见礼,说道:“启禀陛下,黄州传来消息,阿济格于三天前班师,八旗主力以及吴三桂、尚可喜诸部均已随军北返,左梦庚部没动,但经过清虏筛减,兵员已经不多,金声桓、王体中又带了三四万人攻略江西,沿江一线已是前所未有的空虚。” 这样吗?李自成大喜,扶起田见秀问道:“咱们收取湖南全境的准备怎么样了?” “范守得、李秉道、蔺养成、熊正官等部俱已到达长沙,现在正在整编;牛万才部今天晚些时候也会到;皇后娘娘和刘希尧所部最后出发,将在明天到达,再有半个月整编完毕,下月中旬可望出兵。” “一定要准备充分,”李自成叮嘱道:“如今大敌已去,不急在一时,务必要确保一战功成。” “臣领旨。”田见秀躬身施礼,见胡良沭走了进来,便不再多言,告退离开。 胡良沭跪倒见驾,说道:“启奏陛下,泄露陛下书法天成的人已经查清楚了。” 李自成有些意外,怀疑胡良沭只是随便找了几个人来糊弄他,问道:“才多半天时间,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顺藤摸瓜,此事并不难查,”胡良沭取出一份札子,向上递道:“这是名单,请陛下御览。” 秦喜上前接过札子,转呈给李自成,李自成打开来一看,第一个赫然竟是高桂英身边的首领宦官,紧接着便是李芳的保姆嬷嬷,其他的宫女宦官还有一大串,约略数来,估计能有十一二个。 李自成脸色铁青。 怎么这么多人?胡良沭不会是在借机排除异己吧?李自成心中狐疑,但是这想法只是一掠而过,便被他放弃了,只冷冷说道:“全部杖毙!” 他要整顿宫纪,此时不是甄别名单虚实的时候,只能使出雷霆手段,杀一儆百,至于胡良沭有没有公报私仇,只能等到以后有了机会再说。 胡良沭闻言,却是眼角一抖。 他刚刚发迹,根基尚浅,还没有滥用职权的胆量,他意外的是,那些普通的宫女宦官们杀了也就杀了,可是公主的保姆、皇后身边的宦官,也能只为传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说杀就杀吗?就算公主年幼,不用顾忌太多,难道皇后的脸面也不用顾忌吗? 这给他敲响了警钟,知道在皇帝面前什么靠山也靠不住,唯有奉公守法、勤谨办差而已,当下不敢多言,赶忙恭敬领命,叩首退了下去。 李自成眸光微动,一口气处死这么多宫女宦官,其中不乏重量级人物,这份丝毫不留情面的冷酷,至少能在表面上治好“宫中无秘密”的毛病,只是李芳年纪尚小,恐怕接受不了,会生出什么事端来,于是说道:“秦喜,你去把兰芝接来,就说朕要带她去逛长沙城,再问问窦婕妤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朕给她捎回来,她的身子越来越重,这次就不带她去了。” 秦喜应声而去,李自成平静了一下情绪,走回御书房,见欧阳阙如也已平静了许多,于是说道:“是知建议农工商并举,正与朕的想法不谋而合。如今朕在长沙城里开了一间顺昌银号,日前刚刚开张,是知可有兴致前去指点指点?” 皇帝开银号?莫不是要学明武宗开设皇店,榷敛商货,仗势胡为,给皇帝自己敛财?农工商并举可不是这个意思! 欧阳阙如刚刚平静的情绪又要暴走,不假思索道:“方今列强环伺,四方未定,诸多要事全赖陛下临机睿断,尚有余暇顾及银号这种小事吗?” 这话可不是委婉不委婉的问题了,简直就是在指责皇帝不务正业,李自成冷哼道:“地方不靖,银钱沉重,转运实属不便。朕这银号,先以熔银铸银、银钱互兑建立信誉,再以代收代付、存银贷银扩大影响,最终实现凭票汇兑、汇通天下,为工商业助力,却也并非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