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这次开口的却不是张凌,而是许文耀:“宗部堂,州县官员问题皇上已有旨意,你刚才与顾大参、刘府台俱已接旨,这会儿又重新提起,是想反复吗?” 刚才皇帝不让张凌参人,许文耀看在眼里,知道一定也不会同意他参人,索性也不向李自成请示,直接就向宗洪圣发难了。 宗洪圣哆嗦了一下,知道自己失言了,慌忙起身向李自成跪下,叩首道:“臣只是就事论事,并非反复,请陛下明鉴。” 李自成觉得有些头疼。 他提起郭金台,本来只是说说闲白,想缓和一下刚才君臣争执的气氛,没想到却又引起了新的争执,朝堂上的事总是这样没个消停吗? 李自成开始有点讨厌这个许文耀了,办差积极是个好事,但要是积极过了头,那就不是好事了。 张凌说了两次话,第一次替皇帝解了围,第二次提了个醒,等宗洪圣把话说全了,他也就不再纠缠了,可这个许文耀却偏要挑事,非给宗洪圣扣一顶反复的帽子,怎么就你那么能? 对许文耀不满的还有顾君恩。 听张凌和宗洪圣说到党争,他本来还想借机从侧面提醒一下皇帝,“牛金星案”有引发党争的危险,可是许文耀一开口倒好,话题一下子从党争变成了反复,这个许文耀怎么这么能给人添堵呢? 见李自成沉吟着不说话,顾君恩知道,皇帝既不想驳了许文耀的面子,又不想治宗洪圣的罪,于是起身说道:“陛下,宗洪圣不该重提州县官员一事,但‘新旧参杂’却是灼见。长沙府做为标杆不能施行此策,其他诸府却非如此施行不可。朋党为祸,不可小觑。有党,应该严加惩戒,不使祸乱朝纲;无党,应该禁奸于未萌,既不轻忽放纵,也不诬无为有。‘新旧参杂’实为老成谋国之论,请陛下明鉴。” 顾君恩的话里夹带了私货,李自成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宗洪圣的“新旧参杂”是防患于未然的意思,用一个“不轻忽放纵”也就说尽了,而顾君恩却平白又给加了一个“不诬无为有”,显然是话里有话。 但李自成现在不想追究顾君恩的话里还有什么话,既然打了预防针,那就早晚会知道他想给皇帝预防什么,等有了空再参详也来得及,不急在这一时,现在地上还跪着一个呢。 “顾卿言之有理,”李自成说道:“宗洪圣,你起来吧。” 李自成决定把这个面子卖给顾君恩,以补偿他刚才被拂了的首辅面子,至于许文耀的面子,只好让他自己去找顾君恩要了。 宗洪圣谢恩站起身来,许文耀隐隐有些不平之色,李自成装作没看见,伸手去拿盖碗,却发现茶已经凉了,于是大声唤道:“秦喜!” 秦喜在外间侍候,听唤急忙走了进来,李自成把盖碗往旁边推了推,说道:“给各位卿家换热茶。” “是!”秦喜答应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李自成吸取教训,不敢再扯闲篇,直奔主题,说道:“诸位爱卿都见识了许卿和张卿的刚直耿介吧?朕介绍一下,他们两位是朕选定的正四品参谏诸事使和正三品参察群僚使,分别权署都谏诸事院和都察群僚院,与都知政务院同列,互不统属,俱为朝中五院之一。” 所谓权署,也就是权且署理的意思,跟顾君恩的权署都知政务院一样,由于主官暂缺,由佐贰官主持工作。 顾君恩看了看一直未发一言的邓岩忠,暗想:所谓“朝中五院”,如今已经有了三个,另外两个,军事肯定要占一个,那是田见秀的位置,没人能跟他抢,还有一个肯定就是这位“另有安排”的刑部侍郎了,只是不知道他管的是什么衙门,又是什么品阶? 他刚想到这里,就听见李自成接着说道:“这里还有一位,原刑部侍郎邓岩忠,他将就任正二品参判狱讼使,权署都判狱讼院事,也与都知政务院同列,互不统属,主管狱讼审理。” 什么?!此话一出,除了邓岩忠之外,在座的大臣们全都瞪大了眼睛,简直怀疑皇帝刚才是说错了话。 审理狱讼案件从来都是刑部的职权,干嘛要另外成立一个都判狱讼院?而且级别还这么高,那刑部干什么去?今后是听命于都知政务院?还是听命于都判狱讼院? 这不是叠床架屋,政出多门吗? 顾君恩站了起来,做为当朝首辅,这件事他必须说话。 许文耀也站了起来,做为参谏诸事使,他对这件事负有规谏的责任。 都谏诸事院和都察群僚院虽然都是言官,但职掌并不一样。 都察院负责监察中央和地方各级官员的风纪诸事,凡大臣奸邪,小人构党,作威福乱政者、凡百官贪污渎职,冒功诿过,败坏官纪者、凡学术不正,上疏妄乱成法,希图进用者,俱在其纠察弹劾的范围之内,是皇帝耳目风纪之司,管的是官。 都谏院则负责稽查六部百司之事,凡有力不胜任、推诿拖拉、玩忽职守、阳奉阴违等行为,俱在其纠察弹劾的范围之内,另外,凡有内外章疏上呈下达,或有制敕宣行,还负责大事覆奏,小事附署,分类抄出付院执行等事,是皇帝考核绩效、拾遗补缺之司,不仅管官,还管皇帝。 所以在这件事上,只管官员的张凌可以不说话,还管皇帝的许文耀却不能不说话,否则就要被张凌弹劾失职了。 可是还没等他和顾君恩开口,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秦喜带着宦官赵安和吕能,端着茶盘走了进来,分散了两人的注意力。 趁两人一停顿的工夫,李自成抢先说道:“顾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