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他娘的胡扯!”不等王进才说完,郝摇旗便扯着嗓门叫了起来:“想当年万岁爷在陕西失利,不得不避入四川,却又遭到洪承畴的追击堵截,损失惨重,六队祁总管率队投降,万岁爷仅剩不足八百人避难大巴山深处,那时候都没说潜行逃跑,如今尚有大军几十万,逃什么逃?是哪个混账王八蛋胡说八道,败坏万岁爷的威名?别让老子遇上,若让老子遇上了,非拔了他的舌头不可!” 王进才扯了扯嘴角。 只说了句易装潜逃,至于这么急赤白脸的吗?但他没有争辩,而是又问道:“这么说,你相信皇上真的驾崩了?” 郝摇旗正在气恼,瞪了他一眼,没有答话,王进才没皮没脸,犹自问道:“既然如此,我等该何去何从?” “你什么意思?”郝摇旗翻了翻眼皮,“有话直说,别他娘的阴阳怪气的!” 王进才看了看左右无人,压低声音说道:“老郝,万岁爷驾崩之后,老营便没了动静,如今更是去向不明,你就不觉得奇怪吗?让我看,这就是大势已去了!以后只能靠咱们自己。可是,像你我这样日事劫掠,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呀。” 这件事郝摇旗也不是没想过。 事实上,不仅是王进才和郝摇旗这样的一军之将,即使是普通士兵,在接连战败而又谣言满天的当下,也都开始担忧起自己的未来了。 所以,郝摇旗早就有了打算,听王进才这样说,立即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听说何腾蛟就在长沙,正打算去归附他——好歹有个人给发饷,远胜过咱们自己打粮——怎么样?你去不去?” 他固然是个粗人,但也没粗到毫无心机的程度,他是真没把王进才放在眼里,一心只想多拉些人前去投奔,也好让何腾蛟重视他,不然也不至于如此口无遮拦。 王进才也知道郝摇旗是个粗人,但这么大的事,却没想到他会如此坦率,当下不敢相信,问道:“如今是三爷监国,而且皇后尚在,投奔何腾蛟不好吧?” 郝摇旗不以为然,撇嘴说道:“如果万岁爷在,那自然没得说。高皇后女中豪杰,俺老郝也很佩服,但她毕竟是个女流,恐怕难成大事。至于三爷嘛,嘿嘿!他是谁?干嘛的?可曾立过半寸那么大的功劳?” 王进才明白了,郝摇旗这是对李自敬不服。 他也觉得李自敬一无军功,二无声望,控制不住局面,不觉有些心动,但又仍然不太放心,说道:“老营还有田都哨(田见秀)。” 郝摇旗大摇其头,“大军已经散花了,若是总哨刘爷(刘宗敏)还在,或许还能把大家团弄起来,田都哨却未必能行。” 田见秀为人宽和睿智,顾全大局,但却只是贤相良将一级的人物,让他辅佐明主,他能独当一面,干得风生水起,但若所遇非人,或者让他自己成为人主,他却难免细致有余,挥洒不足,缺乏举重若轻的魄力,难有大的作为。 郝摇旗虽然见不及此,但他对强势人物有种天然的崇拜,对宽和之人虽然尊敬,也愿意亲近,但却本能地信任不足,所以并不看好田见秀。 王进才跟郝摇旗差不多,不用郝摇旗把话说透,便已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又问道:“投过去,能被信任吗?” “嗐!你可真麻烦!”郝摇旗不耐烦起来,“这么前怕狼后怕虎的能成什么事?你手里有兵!他不信任你,你不会反他娘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怕他?” 人越缺什么,就越在乎什么,王进才缺乏胆略,最怕别人说他胆小,被郝摇旗这么一将,顿时涨红了脸,争辩道:“我有四万余众,他何腾蛟有多少人?真打起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我怕什么怕?” 不怕你急什么?郝摇旗坏坏一笑,蹙眉说道:“听说何腾蛟手下有黄朝宣、张先璧、刘承胤、曹志建四大总兵,每员总兵都有四万之众,真打起来,只怕你我加在一起也没有多少胜算。” “真的?”王进才大惊,急忙问道:“如此该当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郝摇旗放声大笑,为自己的恶作剧感到畅快无比,鄙夷道:“你看你个熊包样!别说他没有那么多兵,就算真有那么多兵,明军的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至于把你吓成这样?” 王进才这才知道自己被郝摇旗耍了,脸红得更厉害了,恨恨骂道:“老郝你个混蛋!竟敢戏耍老子!” 郝摇旗并不愧疚,摆手说道:“玩笑一下又不少块肉,你别他娘的婆婆妈妈的!说正事,有个情况你可能不了解,刘果毅(右营右果毅将军刘体纯)率领两万兵马刚刚到了北面的新墙,又占据了鹿角港(今鹿角镇),离咱俩都不远,咱们去投奔何腾蛟,要不要叫上他?” 这个情况王进才确实不知道,乍听之下更觉心惊,担心刘体纯会吞了他的队伍,急忙说道:“不要告诉他!他同不同意尚且两说,就算同意,他是果毅将军,你我都是都尉,到时候是听他的还是不听他的?是他带着我们去投何公(何腾蛟)的?还是你我主动去投的?” 做为别人的部下跟着去投诚,和自己做为主将率部投诚,那性质当然是不同的,而且当过一把手的人,实力又不比别人差,谁还愿意再去给别人当部下? 郝摇旗原本没想这么多,听了王进才的话,觉得有理,当下也不细想,大手一挥,断然说道:“那就不告诉他!等我占了湘阴县,打下赤竹城,站稳了脚跟之后,咱们就去跟何腾蛟接洽!” 故罗城只是个巡检司,养活不了郝摇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