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应的降临,顿时改变了浙省官场的风气。 言官们也不给胡宗宪捣乱,要争着杀王直了。 现在他们有了更好的目标——王本固。 毕竟在嘉靖的眼中,王直那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和神仙大事比起来,屁都算不上。 而剃着光头,留着山羊胡须的王直,此刻已经被提调出狱,毕恭毕敬地跟在了杨应身后。 “不知大人救我出来,是想让我办什么事?”王直小心翼翼地对杨应说道。 胡宗宪并没有告知他杨应到底是什么人,只是告诉他,这是一个可以决定他生死的大人物。 这也是杨应的意思。 他不想太招摇。 杨应走在王直前面,边走边说:“我听说你是个聪明人,何不猜猜我留你是要干什么?” 杨应面露微笑,王直站在他的身后,面露难色。 早就听说当今圣上嘉靖皇帝,不会好好说话,喜欢讲谜语,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光是他,连其他朝廷中人都这样。 但这反倒是让王直觉得,眼前此人不简单了。 说不定是皇帝的亲信。 此番前来提调他,搞不好就是皇帝的意思。 “我王直别的本事没有,但在倭国,还勉强能说上话,大人提调我出狱,必是为倭事而来吧。”王直试探性地说道。 王直的确是個聪明人,不聪明,也不至于在海上称王称霸,不但和倭寇有勾结,和闽浙官商,一样大有勾结。 正因为聪明,他才敢接受胡宗宪的招降要求,孤身一人进入明朝府邸,甚至还毫无戒备地在临安游玩。 因为他同样知道,胡宗宪是个聪明人,知道杀自己有什么后果。 不过他终究还是在海上飘久了,见识浅了,不知道大明官场上的深浅。 胡宗宪是聪明,但很多事他说了不算。 以一根筋著称的清流言官们,要么是没头脑的,要么是不高兴的,他们想弄死王直立功,只要把王直的事往上头一捅。 和王直有勾结的那些官商怕东窗事发,必然要极力踩王直。 那王直就完了。 嘉靖讲究云在青天水在瓶,大伙都想杀王直,他顺水推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而这么一推,水就浑了,胡宗宪想保王直,就得自己下浑水里躺。 结果就是胡宗宪也保不住王直。 至于杀了王直会不会出现烂摊子…… 真出现了,那就又是嘉靖制衡东南官场的筹码了。 左右嘉靖都是赢。 至于王直和闽浙百姓的处境,他真的不在乎。 可惜王直虽然聪明,却始终只能站在第二层,身份地位决定了他看不到第五层。 他此刻还在幻想是不是皇帝想招安他,利用他来平定倭患呢。 而杨应打破了王直的幻想:“我是为倭事而来,但提调你出来,却不是因为你在倭国的影响力,你能不能在倭国说上话,于我没用。” 王直低下头,思索起杨应的话。 他听见杨应接着说道:“我听说你在狱中写了篇《自明疏》,疏中伱说你为国捍边,绝无勾引倭寇入寇之事,对吗?” 王直听见这话,心里一个激灵。 这话,一半一半吧。 为国捍边,他的确是有点功劳的,但没有勾引倭寇,那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而且他记得他自明疏里没写没勾结倭寇啊? 是杨应记错了,还是他故意这么说的? 王直的眼珠滴溜溜直转,很快他下定决心,坚决地说道:“皇天可鉴,我绝无勾引倭寇之事!” “好!我信你。”杨应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也问你一句,你想活命吗?” 王直低下头,额头上冷汗直流。 他也是个老江湖了,可眼前这个年轻人,怎么让他感觉到如此有压力? 王直想了想,回答:“想活命,也想我的兄弟们活命!” “你的兄弟,不包括倭寇吧?”杨应又补充道。 王直眼睛瞪大,他知道,杨应这么问,一定有原因。 “不包括,绝不包括!”王直连忙说道。 杨应点了点头,又道:“你可知道,王本固那些言官一旦把参本送到当今圣上的面前,就连胡宗宪也保不住你?” 王直顿时慌了神:“怎么会……” “你是个生意人,你应该清楚,胡宗宪这个聪明人保你是有限度的,要是危及到他自身,你觉得他还会保你吗?”杨应又道。 “可是……” “你身上有闽浙官商们的秘密,而只有死人才能保密。当今圣上不怕倭寇来犯,却怕这些官商急眼,你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就连胡宗宪,都不是棋手。” 杨应的话,敲在王直的心头。 可杨应的话虽不无道理,但如果胡宗宪都不是棋手,难道眼前这个年轻的杨应会是棋手吗? “敢问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王直突然问道。 杨应没有回答他,只是说道:“我现在给你一条路,选了,你和你兄弟的命就能保住。” 杨应没说不选的结果是什么,但王直听得出来,不选的结果,就是死。 王直看着杨应,心乱如麻。 这杨应到底是什么人? 他真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 “大人请说……” “命你的人马与我军一道,突袭盘踞在岑港的倭寇!”杨应拍案说道。 他其实并不在乎王直的人马会不会参加战斗。 因为王直的人马虽然彪悍,打卫所兵能以一当十,但在杨应眼中,仍然是废物。 他此番虽然只带来了一千人,但个个都是从战阵中洗礼而来的精锐,不少已经摸到了后天入流的门槛。 何况还有高顺这么个大杀器。 岑港倭寇和王直的人马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