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弟弟都是这个下场,更何况那些李氏宗亲们。 据他所知,母亲对那些人本身就有不满,如今不过是多了一个收拾人的办法罢了。 “呵,武承嗣那个小人,只怕一心想要做太子呢。”韦氏嘟囔了一句,看到李显闷闷不乐的样子,走上前去拥住了李显,为他宽心道,“殿下不要忧虑,那始终是你的母亲。侄子再亲,哪里亲的过儿子呢?迟早我们还能回到长安去。” “也许吧。”李显困惑的不是这个,他只是遥望着远方,“你说母亲到底想要做什么呢?她已经是皇太后了,大权独揽……还在希冀些什么?” “谁知道呢。”韦氏也好奇,自言自语道,“总不能是想自己当皇帝吧?” 李显打了个激灵,但并没有回答。 韦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一窒,先是呆住,然后才干笑,岔开了话题,“裹儿一直想出去,你之前不是说无妨嘛?为什么又不同意。” “越王他们没造反,但是,”说起这个,李显浮出苦笑来,“有人打着我的名号造反了。” “是谁?”韦氏震惊。 “杨初成。”李显说起这个自己刚听到的名字,也十分无语。 “我好像没有听过。”韦氏琢磨着,“姓杨,难道是弘农杨氏的人?” “不是,”李显摇了摇头,解释道,“是虢州的一个庶民,叫杨初成,自称是郎将,在闹市中假称有我的诏命,要募集军队来房州迎我。” 韦氏听了大为震撼。 这都是什么脑子啊! 常乐公主和越王,尚且懂得秘密联络,他直接在闹市中说出自己的打算,当朝廷的军队是死的么。 “我倒不知道,殿下如此有人望。”韦氏忍不住吐槽道。 李显也笑,“不过是些想要从龙之功的傻子罢了,关键是他傻,还以为天下人与他一样傻。” “结果呢?”韦氏有些好奇。 “二十八日后覆灭。”李显无奈的说。 “果然如此。”韦氏叹息,“那我们接下来一段时间,最好就不要有任何出格的举动了。” “是啊。”李显叹息,“还是找些其它事,分散下裹儿的注意力吧。” 其实他没说的是,除了这个不着调的杨初成叛乱之外,如今朝中还有一个重磅的消息发生,那就是李孝逸被流放儋州。 李孝逸是李神通的儿子,李神通是高祖的族弟,并不是高祖这一支,只是因为李神通骁勇善战,当初在建国也立下了不少功劳,因此一直很得皇家看中。 李孝逸当初被封了梁郡公,父亲在时担任过给事中,益州大都督府长史等职位,母亲也一直很喜欢他,还封他做了左卫将军,徐敬业叛乱时,就是他带兵平叛的。 徐敬业叛乱之前,他是左玉钤卫大将军、扬州行军大总管。徐敬业兵败之后,他因为功劳被封为镇军大将军,转左豹韬卫大将军,改封吴国公。 按照道理来说,他应该是李家最安全的人了,已经用实际行动向母亲献上了忠心,可谁知道今年,有人举报说他跟人炫耀,他的名字“逸”中有兔。 兔乃月中之物,月近天,合有天分,这分明是在觊觎帝位。 这个理由简直荒唐到可笑,李显觉得哪怕是昏君都能听出这个罪名不靠谱,何况母亲那种人? 结果却是,母亲接受了这个举报。 虽然圣旨上说,李孝逸觊觎帝位,看在以前有大功劳的份上,将死刑改为流放,但流放的目的地可是儋州。 他一个花甲老人,去那里还能活几天? 这个荒唐的判决一出来,所有人都知道代表了什么。 举报李孝逸的人,是武承嗣指使的。 武承嗣背后站着的,是武则天。 这说明母亲连这种无心政治的宗亲都信不过,那其它的人,又有几个坐得住? 而自己在这旋涡中,又如何自处? 他看了下还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韦氏,想到家中尚且年幼的孩子,以及远在京城,不知道在哪里被囚禁的长子,一个荒唐的念头浮现在心底。 “此间乐,不思蜀。” “什么?”韦氏忽然听到李显说话,下意识的抬头。 “没什么。”李显笑了笑,站到了窗边,看着山雨欲来的天色轻轻说道,“当年读史书的时候,我看过蜀汉怀帝的故事,一直不理解,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说出此间乐,不思蜀的故事?” “殿下?” “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嗯?”韦氏看着他,有些迷茫,有些惊讶。 “他可是活了六十五岁呢。比我祖父和父亲都命长呢。”李显微笑着说道,“真令人羡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