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兀自不放弃,蛊惑着她:“他是你的仇人,便是死,你也该杀了他。否则九泉之下,你有什么脸面去见故人?”
故人在秦楚人怀里已经成了个血人儿。秦楚人稍有些大不敬的想了想下去后见到这个模样的故人,不禁瑟缩了一下。
心想她还是对不起故人好了。
念头刚落,眼前场景倏忽一变。怀中的血色散成胭脂色艳丽的花瓣。
秦楚人咽了口唾沫。
这情形,她甚是熟悉了。脑海中有一个念头闪过,快的她捕捉不到。
听到她的脚步声,花瓣下的人回过头来,眉目清浅如画,伸手向她,笑了笑。
“夫人。”
那人如是叫着,低哑磁性的嗓音让秦楚人如过了电般浑身一颤。她咬了咬唇,有些脸红。
真,真是羞死个人了。这孟衍怎么回事啊,还没名没分的夫人都叫上了。
没脸没皮的孟衍朝她走来,低笑着道:“碧绿在备你的婚衣,乔乔和阿续晚点再来。楚人,满朝文武,天下百姓,都在贺我们的大婚。”
秦楚人恍惚的像是在做梦,心尖因为孟衍的话烫了起来。
她这一路走来,是见不得人的死士,是没甚名分的侍妾。还
是头一回有人说,要正儿八经的娶她,满朝文武,天下为贺。
还有太子妃。她迷迷糊糊的想,太子妃不是去了么?
眼前的桃花树开的那样好,太子和太子妃琴瑟和鸣,笑容温柔。碧绿皱着眉对着树,似在想从哪里下手薅比较好。
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美好。太子妃不曾离开,她爱的人要娶她,在乎的人都过得很好。
若这是一场梦,她但愿不要醒来。
黄沙漫天的雅丹堆中,呜呜的风声更加肆虐了,依稀可见地上相拥着一对璧人。男人怀里的娇俏女子,不知梦见了什么,嘴角勾起,面色却有些发青。
她身旁的男子攥着的拳紧了紧,复又平静。
和秦楚人比,孟衍从晕过去起,就很清晰的知道自己在面临什么。
他近乎冷酷的看着梦中的自己,跟不上少年人拔条的华衣,带点婴儿肥的粉嫩脸庞,自小便不讨喜的一张棺材脸。
地上跪着个下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皇子,你还这么小,以后可怎么办啊!”
似乎记起了即将发生的事,他任由自己瞳孔缩了缩,那种惶恐到窒息的心痛裹着自己。然后冷静的路过下人,走进了一旁
的屋子。
隔着屏风,他听到太监拉长了的声音:“妖妃朱氏,以色事主,祸乱朝纲。朕以承天命,顺天意,赐白绫三尺,留尔全尸。”
小小少年的指甲陷进了肉里,钻心的疼。他死死咬着下唇,喉头好似堵着一团棉花,泪眼模糊的看着风华无双的女人轻蔑镇定的接过白绫,美目流转,讥诮的笑:“他日我为妖邪,定要尔等偿命!”
宣旨的太监,原宫里的下人,都叫她这一眼吓得一颤。
那双美目透过屏风,定定的望向了他,淌下了血泪,红唇一张一合。
孟衍从未恨过自己的聪慧,分明看清了:“儿,为娘希望你,一世光明磊落,安乐太平。莫要,为为娘报仇。”
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他双目充血,哭着冲了出去,抱着已经冰凉的女人声嘶力竭:“凭什么啊!娘!儿子记着你的话,不报仇,竭尽所能全一个太平天下。可是未央宫至今是人人忌讳的冷宫。那个位置上的人,至今视儿如豺狼虎豹。你告诉儿子,要怎么办,怎么才能……”
怎么才能,让这人心暖上两分。让他这一身伤痕所得其所……
他跌跌撞撞的爬起来,目眦
欲裂,满目豺狼的凶狠。
他是孟衍,不要做劳什子摄政王,不要救什么黎民百姓。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会痛会累会哭会喊的普通人罢了。
满身戾气,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他要这天下人欠他的,一一还回来。
杀了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杀了太子,杀了这满朝文武。
大不了一起去死罢了。黎民百姓,天下苍生,与我何干呢?
一路上,宫人见了他,吓得失声尖叫,退他三尺。
如此甚好。他心想。这一路走来,一直孤身一人,不会有牵挂,也不会有柔软。
不知不觉走到了东宫。说起来孟续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建帝荒淫无度,子嗣却稀薄得很。安安全全长了到了成年的,就一个孟续。
早些年还没有这么昏庸的时候,建帝偶尔还会来看看这个儿子。后来直接跟放养没什么区别了。
要么说人是白眼狼呢。
就这小崽子,他一手带大,授他兵法,授他治国之道。等来的却是他长大后的反咬一口。
孟衍沉沉笑出了声,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压下来。
太子迎面走过来了,脸上是熟悉的温良恭俭让的笑容,他冷眼旁观着,心头只
闪过两个字:虚伪。
这年轻人,心够狠,本事还不够。
便听见太子笑着说:“皇叔,本宫备下一支歌舞,能否请皇叔赏脸一看?”
孟衍冷冷觑着,心头难以抑制的一跳,鬼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