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日固德哈哈大笑:“你就不怕她杀了你?”
秦楚人一颤,回头去看枝禾。
来时,她说:太子妃命我护你。
然而此时的情况,是谁都没想到的,枝禾面上不显,心底想必也是十分无措的。
杀了枝禾,就不会有人把今天的一切说出去……
深吸一口气,秦楚人目光坚毅:“殿下,若杀了她,太子只会对妾身更加不信任,当时候妾身便是想为殿下做事也有心无力了。所以,妾身求殿下放过她。”
也许她的生死,在这些上位者眼中,不过是沧海一粟。用来消遣的把戏罢了。
终究布日固德没有为难她。秦楚人心想,大抵不管是孟续,还是布日固德,都没觉着她真能做成什么事吧。
走出那间屋子的时候,秦楚人腿一软,径直跌坐在地上。目光空洞无聚焦的愣了好一会儿。
枝禾神色复杂的站在一边。
“秦娘子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感恩戴德,枝禾永远是太子妃的人。”
秦楚人虚弱的笑了笑,借着俯仰之间的日光,半遮眼眸,歪头瞧她:“你若以为我是因此才救你,那你也看错我了。”
和一个没有常理可言的疯
子做交易,孟续也真是疯魔了。
她只恨现在见不到孟衍,孑然一身,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以往胆小怕事的她,竟不得已要压着这诸多阴谋诡计,去使那惫懒的脑子。
良久之后,她逼迫自己撑着疲惫的身子站起来,目光中已多了几分清明坚定。
“我现在便要回京了,枝禾姐姐是要随我一同回去,还是先行去太子殿下面前告发我?”
枝禾愕然:“你,不是才与那贼人……就这么回京了?”
秦楚人眨了眨眼睛,显出几分狡黠来:“枝禾姐姐是关心我么?”
那武侍便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面无表情,冷冷道:“罢了,娘娘只要我护你性命,其余的,只要没有危及娘娘,我不会多管闲事。”
秦楚人心底一暖,轻声道了声多谢。
她这也算是仗着太子妃的愧疚和信任,肆无忌惮了。
虽然,对太子妃而言有些无辜,但她别无选择啊。
突厥太子既然胆大包天到敢当场杀了孟续的人,还转过来和她谈交易。自然不是因为此人一昧张狂。
他有的是方法避开枝禾,交给秦楚人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让秦楚人感到意外
的,却是当夜章老先生迎风颤巍巍的立着,显然是在等她。
当初吴带当风的精矍老人,似乎得意门生落狱对他不无打击,整个人都显得憔悴了几分。
“老先生?”
秦楚人愕然,章老先生却是嗓音沙哑着道:“有几句话,想让小友带给我那不成器的徒儿。”
明知对方指的是孟衍,秦楚人却讥讽一笑,挖苦道:“老先生指的徒儿可是太子殿下身边的谋士谢先生?谢先生如今贵为太子座上宾,妾身区区,可见不着。”
即便是另一个,她也见不到啊。要是能见孟衍一面就好了,也让她不至于这么茫然,连该怎么继续走下去都犹豫不决。
被嘲讽了,老先生也不动怒。神色有些许悲哀,拍了拍身旁的石阶,示意秦楚人坐下。
暗处黑影一闪而过,知是被布日固德支开的枝禾回来了,现在恐怕一肚子火要找她发。秦楚人也就怡然在老先生身边落座。
对方变戏法似得从身上掏出一壶浊酒来,看这像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秦楚人抽了抽嘴角。
“孟衍啊,他大抵是一早就料到今天了。”
听到谈起孟衍,秦楚人的心思鬼使
神差的就定了下来,安安静静的坐着。
“老朽当他老师的时候,他才多大?这么点吧,到我腰。当初说是皇子,老朽真个儿不信。便是市井上的小混混,也不见得有他那一身伤,瘦的伶仃,只剩一把骨头了。”
想着尔后颀长伟岸的摄政王殿下,幼时小小一团的样子,秦楚人心底蓦地一软。
那时章圣人还不是圣人,也还不是帝师。只是个太学里出了名脾气古怪爱喝酒的先生。
先帝宠妃所生的皇子,在被人遗忘在冷宫几年后,终于偶然一天被先帝想起来,便拉出来溜溜。
皇子们多有名声大学问高的先生做老师,没人肯收那么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子。
于是就塞给了他。
章老先生倒没有嫌弃他的身份,只是他脾气古怪也是真的,便也没给孟衍好脸色看过。
初时,那小子沉默寡言,目光冷幽幽的像只狼,总是默不作声的盯着你看,让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老先生授他平生所学,不想这不受宠的小皇子学的极快,于领兵打仗一徒更是有心得。
于是十六岁那年,孟衍上了战场。
入龙入水,那小子简直战无不胜
,无往不利。捷报频频传回京城。
彼时先帝病重,京城九子夺嫡,正是最惨烈的时候。
功高震主的孟衍,一下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焦点。
有人想除之后快,有人想拉拢到自家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