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结束,林楠木顶着毛毛细雨回家,人烟稀少的路上,她用力踩着脚蹬,把车骑得飞快,迎风时,有轻柔细小的雨点落到脸上。
她从路灯下的林荫小道飞驰而过,怀揣的心事跟影子在黑夜里明明灭灭。
刚锁好车就听见黄淑华大着嗓门在吵嚷,林楠木进到屋里已经听明白个大概。
似乎是冷玉珍想在客厅安置个小一点的家用立式空调,价格合适,最多紧巴两个月。
黄淑华年轻的时候在火车站卖票,在嘈杂环境扯着嗓门说话惯了,练就一把好嗓子。得理不饶人又爱管钱,生活费少有对不上的地方,就疑神疑鬼是冷玉珍偏心给了林楠木。
大约吵到十点多,等邻居来敲门,黄淑华愤恨甩门,“俺家里的事还轮不着你家来说道!”像是泼辣劲没撒够,眼里意犹未尽对林楠木的怒气。
“嫌热干脆去学校住!买啥空调啊钱多烧的。”
林楠木盘腿坐在单人床上,想着睡前再看几眼没记熟的单词,“妈,你在家别跟她吵,吵也吵不赢。”
冷玉珍拿着扇子给她扇风,“妈年轻的时候还人称‘小辣椒’,要想吵怎么吵不赢。”
林楠木看了她一眼,笑了,“吵赢了能怎么样,这房子就是爷爷的,到时候奶奶让我们搬出去住。”
行军床旁边就一台摇头扇,林楠木摁了下按钮,让风对着冷玉珍那头。
“你吹吧。”冷玉珍又让她把风扇头掰过去,躺下来叹口气,“那些钱哪是买空调的,想着你上高中正是用脑的时候,得多补充营养。”
几个长得相似的单词始终记不住,林楠木泄气合上书,“都是一个妈生的,怎么差距那么大。”
一夜无梦,早上出门前冷玉珍端着热好的牛奶出来,看着让林楠木喝完,嘴里说着营养得跟上。
家里打的鲜奶林楠木从小都轮不上,什么都是让着林立新,过了爱喝奶的年纪,她再喝也喝不下去,“受不了味道。”
“憋着气。”冷玉珍数落她,“昨天还抱怨和你弟差距大。”
邻居家开着门出来浇菜,看见这一幕笑着,“可算想着你家闺女了,看看你家老大跟老二个子差多少,赶紧给补补吧。”
冷玉珍在后面叮嘱骑车慢点,拐了两条路林楠木不自觉提快速度,逆着清爽的风,她捏紧了车把手。
两边的树飞快向后倒退,她又提前了五分钟赶到学校。推车进校门,身后有人喊了她一声,接着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林楠木回头,裴风咧着嘴笑,“你骑车真猛,不愧号称风火轮。”
两人聊着天走到车棚,话题在“你早上几点出门”跳跃到“文科班管得严不严”。林楠木要往后面的教学楼走,跟他说了再见。
裴风头也不回说:“一会见。”
林楠木感觉好笑,他们的班隔着一栋楼,一周见不到一次面。可事实是,他们果真在十分钟后又见面了。
早读没一会,杨雅静出现在前门,裴风拎着书包站在后面,怀里抱着两摞新领的数理化教材。
教室里大家都在默写单词,原莎莎正戳着林楠木的背叫她把答案传过来,身边空位上方突然出现一摞书,压住那几行英文互译。
“边去,挡住我答案了。”她头也不抬。
那摞书并没有挪走。
眼看要时间不够,原莎莎没耐心又重复道,“哥们你不知道你很碍事么。”
她皱着眉抬头,脸上的表情变换多样,整个人像是等的不耐的猫变成受了惊的鼠,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杨,杨老师。”
杨雅静一路过来没想到抓到三四个作弊,收获颇丰,“五十遍,下周给我。”
裴风笑嘻嘻把书包挂起来,“你们班主任仁慈啊才五十遍,这不一会就能抄完。”
原莎莎瞪了他一眼,咬重音说:“是每个、五十遍。”
摊开课本的那页就不止五十个单词,裴风好像听到不得了的事情,怀疑人生,“……这不得抄死。”
原莎莎习以为常,呵呵干笑了声,转念发现这人莫名其妙,“干啥,你转班了?”
裴风已经拿出第一节生物书看了起来,盯着基因和染色体关系的思维导图,仰天叹声气,“苦啊,我是被逼无奈,弃文从理。”
原莎莎笑了出来,林楠木从前面扭过头,“你就是那个传闻背着父母改文科并写下三千字惊天地泣鬼神的保证书还三天没来学校的人啊。”
裴风不好意思的挠挠脖子,“我这么……出名了吗。”
林楠木看着他,点点头。
“保证书是假,为了表明我从文的决心,三天没来学校是真。”
裴风有强迫症,桌上的书被撞歪一点非要重新排整齐,林楠木再回头就看到他在往桌角贴座右铭——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同桌原莎莎受不了这人话痨,索性堵上耳朵。直到中午吃完饭那会,耳边似乎还萦绕着裴风的话茬子。
“我服了,他话真多。”原莎莎买了本高考指南和《奋斗一百天》。
林楠木拿着文具去算账,“离高考还早,老杨要知道你觉悟这么高还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