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苏里青格尔压下眉头,拎着他的枪,大步迈出帅帐。 此刻天色已是蒙蒙亮,朝阳从晨曦的迷雾中隐约露出一弧明光,废墟一样的大营完全暴露在视野里,到处都是大火烧过的烟尘和余烬。 嘈杂的人声乱糟糟的,不少燕然军挤在一处,朝着远处城池的方向指指点点。 “发生了什么事?”阿木尔拦住一个士兵问。 士兵指着京城城楼的方向,结结巴巴道:“好像有东西飞过来——” 苏里青格尔和身后一众万户瞬间大惊,第一反应就是对面又要故技重施,趁着他们精疲力尽的时候再烧一次大营。 他们急忙抬头望,天空中却是空荡荡的,除了冷风什么也没有。 “又飞过来了!”有士兵惊呼一声。 这次,大家终于看到了对面投掷过来的东西,启朝士兵们把投石车推了上来,里面捆着一个一个硕大的麻布袋。 投到半空中时,麻布袋里装的东西一下子散开来,像是散乱的小石头,四处抛飞,砸在离燕然大营外不远的地方。 它们并没有像昨天一样引起任何爆炸和火光,于是有士兵大着胆子,跑出营地捡回来。 阿木尔看着士兵呈上来的东西,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这是炊、炊饼?” 士兵吞了口唾沫,又递上来一个包裹着石头的纸团:“还有这个……” 阿木尔展开一看—— “据闻贵军大营夜间走水,粮草付之一炬,士兵食不果腹,朕深感痛心,遂在今日犒赏三军,特炙烤羊羔,慰劳守城将士。” “无奈城中粮食过于丰足,享用不尽,余下些许吃剩的炊饼,请太子殿下和贵军士兵务必不要客气。” “注:无毒。” 这招猫逗狗的施舍嘲弄语气,看得苏里青格尔瞬间血压飙升,握着纸条的手气得直发抖,脖子通红,脑门青筋暴起。 他狠狠将纸条撕得粉碎,洋洋洒洒抛了一地。 “萧青冥!你够狠!” 罗树和格亚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开口道:“看来之前的说城内没有粮食的情报,都是萧家天子故意放出来蒙蔽我等的假消息。” “不错,他们竟然用投石车向我们丢炊饼,这不是资敌吗?除非萧青冥脑子昏头了。” 铁心怒气冲冲:“萧家天子是在羞辱我燕然军,区区南蛮竟敢瞧不起我们!” 阿木尔忧心忡忡:“那日城头上,萧青冥说城里有足够吃五年的粮食,只怕并非虚言,那我们……” 还打下去吗? 他默默瞅了瞅太子阴沉到扭曲的脸,后半句话生生咽了回去。 他不敢说,总有人敢说。 几个万户中,大王子的亲信率先向苏里青格尔发难:“太子殿下,这次出兵攻打启朝国都,王上本来并不赞成,是殿下您力排众议,一定要出兵。” “现如今,我们在启朝城外损兵折将,半点好处没有捞着不说,反而赔进去上万的奴隶。” “那些奴隶可是我们最重要的财产,继续固执下去,完全是赔本的买卖。现在粮草也没了,依我看,这座城,短时间内不可能打下来。” “不如见好就收,跟启朝议和,带着这次南下掳掠的奴隶和财帛,回去算了。” 罗树和格亚也跟着附议:“不错,不如就议和吧,说不定还能向萧家天子讨些好处,大不了,条件换一换嘛,他总会答应的。” 苏里青格尔眯着眼,怒斥:“仗打输了去议和,那不叫议和,那叫求饶!” 苏摩无奈道:“不论怎么说,至少我们现在还握着主动权,启军守城再厉害,也不能追出城跟我们打。” “跟他们议和,尽量弥补一点我们的损失……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 “太子殿下,不得不承认,这次攻打启朝国都,是我们失败了。您还年轻,回去以后重整旗鼓,明年还能再来的。” “伯父……”苏里青格尔怔了怔,逐一扫过众人的脸,撑着的那口气终于一点点散去。 他颓然垂下头,手里的枪重重杵在地上,敲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像是最后不甘的呐喊。 良久,他抬起头,一瞬的颓丧转眼消失不见,又恢复了那个桀骜不驯、狼顾虎视的燕然太子:“伯父说的不错,我们并没有输给启朝,只是暂时不想打他们罢了。” “打与不打,皆由我燕然说了算。如此,议和便议和!” ※※※ 太阳高照。 城楼上,十个巨大的烧烤架支在空地上,每个支架都绑着一只又肥又嫩的烤羊,灼热的火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