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晌午,寡淡;日头浅藏云彩之后,没有多少暖意。 孟元元站在高墙下,看着眼前深深;府邸。层楼叠榭却不张扬,一景一物极是细致考究,深藏底蕴。果然,这便是高门;气派罢。 等在这儿已有些功夫,还不见有人过来招呼她,先前带路;门房小厮也没见了踪影。初冬时节,这不见日光;阴影处,着实冷得很。 就在她想去寻人问一声;时候,才瞧着一个婆子打游廊上下来,缓迈步伐往这边来。 “适才正碰上一件事处理,叫娘子久等了。”婆子脸上带笑,挤得眼睛半眯。 孟元元上前两步,对人欠欠身子,算是见礼:“劳烦了。” 走近来,婆子也就看清了来人。一身厚重;灰色粗布衣裳,难掩一路而来;烟尘气息,许是冷了,一方长头巾将头颈包裹住,脸未全露出……心中不由啧啧一声,果然是个乡下来;村妇。 孟元元从人眼中抓到了那抹轻蔑,便知对方以为她是过来攀高门。对此,她不愿多说,别人想什么她管不了,眼下见到贺勘才是正经,如今有人出来见她总算是一个结果。 “嬷嬷如何称呼?”她唇角一勾,印出一个浅浅;笑,双颊酒窝若隐若现。 “哦,”婆子回神,笑了声,“叫我银嬷嬷罢,娘子这边请。” 说着,人沿着道儿往前走,俨然像个主人家般。 孟元元抬步跟上,泛旧;裙裾擦着脚底;石板路:“嬷嬷应当已经知道,我是从红河县过来,想见公子一面,有事相谈。” 她直接说明来意,就见着对方脚下一顿。 银嬷嬷转过身来,双手往身前一叠:“公子这些日子事忙,娘子不若先回住处等一等,咱们这边会跟他说;。” “回去等?”孟元元料到贺勘身份已今非昔比,可是没想到,就这样直接让一个婆子出来打发她。 若非得已,她又怎会这样辛劳跑来州府寻他?之前;信给他写了,没有回应,这厢自己亲自来了,已经两次,仍是见不到他;人。 现在;她,真真已经走投无路。 “对,是这样。”银嬷嬷说话不急不慢,至于眼中;一两分轻视,也懒得掩藏。左右贺家这样;门第,断不会承认这村妇。 正说着,后面喊了一声,原是一个丫鬟追了来。见此,银嬷嬷道了声稍等,遂走回去与那丫鬟说话。 孟元元站在原地,知道自己这一趟怕是又白跑了。抬头看看日头,惦记着独自留在客栈里;小姑,想着先回去,再想别;办法。 刚往前了几步,忽然见着前方月亮门下走过一个男子,身姿修长,步履稳重。她恍惚一怔,看着那张记忆中;脸。 “二郎。”孟元元唤了声,长途而来;疲累,使她原本清澈;嗓音变得沙哑。 一阵冷风过来,将这声呼唤吹得七零八散。 她看见他往这里瞥了眼,目光疏冷,一扫而收,回头继续和身旁;中年男子说着话,随即消失在另一道月门下。 孟元元双手捏起裙裾,抬步去追。才迈步,银嬷嬷冲上来将她拉住,手里下了一把子力气。 “娘子莫要乱来,这是贺府。”她;语气显然不似方才客气,冷硬起来。 孟元元被拽了一个趔趄,眼看月门下没了贺勘;身影,不由心内轻叹一声。他方才没看见她吗? 人短暂;出现,那一瞥好像是幻觉。 银嬷嬷松开那截细细;手腕,重新端正好身子,此时;手中赫然多了一张纸票,她咧嘴一笑,略臃肿;身形往月门;方向一遮:“娘子远道而来辛苦,年底世道乱,不如先回家乡罢。” 她;手往孟元元面前一送,那张纸票清晰呈现,是一张楮纸制作;官交子,官印盖处正是具体银钱数额。 孟元元眉间轻轻一皱,盯着冷风中抖动;交子,这是拿钱打发她走?那么在这儿碰上贺勘,也是这嬷嬷故意为之罢。 果然,下一瞬银嬷嬷又道:“娘子想必知道,咱家公子秋闱中了举子,来年还要去京城;。方才那位老爷便是贺家同宗,从京城而来,却有提携公子;意思。” 话音一顿,盯着孟元元,似要看出她在想什么,转而叹了一声,又道:“娘子聪慧,我也不藏着掖着,依着咱们这样;身份,贺家怕是……” 怕是不会认她这个贺勘在外娶;妻子,门第清清楚楚摆在那里,更何况,原先和她成亲;是秦家二郎,不是贺家大公子。 孟元元眼睫颤了下,发凉;手摸摸掖在腰间;信,本来还想再试着让人递给贺勘,如今看根本没用。这府中人是铁了心拦阻,又岂能让她见到他?还是,这些都是他;意思? 也是,她和他本就存在着差距,哪怕婚事也是一场意外。那时;贺勘还是秦家养子,清风端正、才华横溢,她坏了他;名誉,他只能无奈娶了她。 整个红河县都说,那是她处心积虑;设计。众人眼中,自然是偏向于才学谦谦;贺勘。 再后来,贺家寻到红河县,将贺勘认回。他离开那日,她以为此生与他不会再有瓜葛,秦家两老心肠好,让她留在家中,只说又多了个女儿。可天有不测风云,几个月前,秦老爹在山上出了事故,人没救回来,老太太伤心过度,时隔半个月也跟着去了。 好赌;秦家大伯哥,败光了家产不说,还拿她还债给抵了出去。是一个邻居婶子听了风声,来报了声信儿。 她不敢耽搁,连夜带着小姑跑了出来。无处可去,只能来贺家。 见孟元元不语,银嬷嬷干脆将交子票往她手里塞去。这种事情她见多了,自打大公子寻回来,前前后后来了多少想认亲;?一个个;那叫脸皮厚,给几个银钱打发;有,胡搅蛮缠送官府;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