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中传出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小晴柔出生了,是早产儿。 她的名字是父亲艾祥早早起好的,如果是女儿就从“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诗中拿出“晴柔”这两个字,女子的美便妥妥地展露无遗。 从母亲段宜恩一怀孕,艾祥就嘱咐一定要小心,预产期在冬天,凡事体力活就留着等自己回来时再做。尤其是不准去井台上担水,天暖时还好些,只是地湿漉漉。可是一到冬天,水桶从井里提上来,放地上或多或少都要溅出来一些,没一天的工夫就结成光滑的冰路了。虽然有人时不时地,往上面撒些土或沙子,不洒还好,一洒反而越冻越厚了。 父亲艾祥在离家百十来公里的小县城的工厂里上班。虽然长得像梧桐树般伟岸帅气,但他想娶的是农村的姑娘,不在乎容貌只需要勤快孝顺,因为家中有瘫痪在床的爷爷需要照顾。就这样经人介绍贤良淑德的宜恩嫁进家门,她的确说到做到没有缠着艾祥去厂里,非常愿意在家里边务农边照顾老人,因此他们就成了别人眼中的天作之合。 宜恩嫁进家门才知道,原来艾祥父亲年轻时出外打工却音信全无,后来有人说早已客死他乡。艾祥母亲便改嫁到京城里,改嫁时要了几十元彩礼和两麻袋玉米给艾祥和他爷爷留下了,那时艾祥才七八岁。爷爷多少懂得一点医术,养活大了他。 因为家境贫困,没有办法供艾祥读更多的书,一次城里工厂招工挑上了他,从此便端上了铁饭碗。虽然他达不到高富帅,但高善帅倒是名副其实的。厂里的姑娘排着队想和他谈对象,他也曾经动过心。可是随着爷爷病倒在床,他的比翼双飞梦醒了,娶个妻子照顾爷爷是最好不过的。 宜恩每每想起这些,她都会偷着乐,觉得这是上天赐予她的福气。当然对于公公她还是报以同情的,不过如果婆婆没改嫁,那么自己就不可能会被艾祥相中,毕竟没有女子所自豪的姿色。 宜恩心里很知足,虽然地里的活又重又累,回家也吃不上现成的热乎饭,甚至还要照顾病的很重的老人。累不说,那接屎接尿,给老人擦拭身体对一个新过门的小媳妇真的是很大的考验。别看她是农村户口,可娘家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富户,从小都没去过地里干农活。读的书也比艾祥多,因为是女孩子被招工的机会不多,再加上父母疼爱,但凡累一点的工厂都不让她去。这也许就是给艾祥留的妻子吧,宜恩父母是很不赞成这门婚事的。可是宜恩对艾祥一见钟情,连彩礼都没谈,订婚酒也没吃,就直接办婚礼了。 因为内心不同意,所以宜恩父母很少来,他们看不得女儿受苦,但是她自己乐意谁也阻止不了。宜恩一点没觉得苦累,她的脸上永远挂着笑容,俗话说:一笑遮百丑。何况宜恩只是不够标致,一点也不丑呢。所以村里人都说艾祥娶了个漂亮媳妇,那是打心眼里的美。 有了这么个贤惠媳妇,艾祥没有了后顾之忧,干起工作来如鱼得水,成绩一个又一个,奖状喜报拿到手软。 很快,宜恩怀孕了。艾祥更来了精神,本来半年才能休个探亲假,他可等不了,攒钱买了辆最好的自行车,每天下班骑车回家。到家已经半夜,不过哪怕一句话说不了,就看着媳妇,摸着那还在肚子里的宝宝都是幸福无穷的。睡两三个小时,凌晨三四点又出发了,回到厂里照样干劲十足。表彰会一个接一个,但是他都不去参加,因为省出时间来往家奔。他跟领导请示:一个月的探亲假要留着等媳妇生了以后伺候月子时再休。领导二话不说大手一挥,没问题,听你的。 领导痛快,艾祥也不能辜负,所以有一天晚上厂里加班赶进度,他破例没有回家。当然第二天,家里的缸没有水了,宜恩脑子里是记着艾祥的叮咛,但想着离生还有两个来月呢,即使万一磕碰一下应该也问题不大。所以她拿着家里平时不用的两个小水桶去井边打水。邻居大婶怕她在井台出危险,帮她把水桶里打满水,她小心翼翼地挺着大肚子往家里挑。可是就在进门槛的一刹那,她没迈过去,连人带桶摔到地上。虽然大腿屁股都火辣辣地疼,但是她更担心的是肚子,坐在地上,半晌没动,摸了摸肚子,揉了揉大腿,感觉肚子没疼。这回放心了,不用怕摔早产了。“孙媳妇,是不是摔了?”里屋传来爷爷颤巍巍的声音。“没事儿,爷爷,是水桶倒了。”她咬着牙慢慢站起来,看着水桶里空空如也,门槛里里外外都是水,好在里外都是土地,能吸进去大部分,她摇了摇头。拿起暖壶,里面还有点剩水,够给没牙的爷爷熬碗粥喝。她再也不敢去担水了,万一真摔坏了,这一天加半宿,爷爷没人伺候可不行。因为丈夫今天半夜回来,等他弄了水明天就不用愁了。 虽然自己炒了栗子吃,但是到夜里肚子还是咕噜咕噜的直叫。终于听到丈夫拍门声,她下地去开门,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什么原因,门打开了,她的肚子也开始疼了起来。 “你的裤子怎么湿了?”艾祥从上到下的打量着妻子。“我肚子疼,是不是羊水破了。”宜恩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别急,你先躺炕上,我去找接生婆和赤脚大夫。”艾祥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汗水,冲进了夜幕中。 很快两个人都被找来了,家里还没有水,艾祥拿着手电筒拎着一只大桶就匆匆忙忙打水烧水。 就这么,晴柔提前两个来月就生了,明明应该属牛,她却提前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