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选我?” 灯影下,少年的眼睛似春雪消融,水光盈盈,让她有一种爱意如草木疯长的错觉。 金絮的心不听话地动了动。 慕长玉其实有一双含情的眼,但大多时候,他琥珀色眼珠里要么是凉薄和嘲弄,要么是冷漠的戾气,要么是近乎凶狠的倔强。 反正不太像有感情。 金絮眨了眨眼睫,低垂着头:“你也就哄哄我这般蠢笨的。” 她伸手勾了勾他怀中的剑柄:“小泥巴,我醒过来了。” 在燕策和慕容宁抢她的时候。 这种不太愉悦的感觉,唤起了她被一众修士当狗追的记忆。 对女子而言,被争抢从来不是什么好事,不是说她多有魅力,反而是她做不了自己的主。 什么“得燕欢公主,可得天下”?金絮根本不敢苟同,她淡声道:“就不能是燕欢公主自己得天下吗?” 慕长玉轻笑出声:“大小姐要是想当女帝,也不是不可以。” 至少在幻境中,他可以帮她实现。 金絮忙道:“我不想。”她们咸鱼胸无大志,没有这种野心,何况,她被燕絮公主选中,哪怕神识觉醒了,记起了自己,也还是想陪她走完这程。 这样,燕絮就不是一个人经历这些变故和苦难,至少有她知道,有她明白她。 “大小姐的意思是,依然按照亡国公主的命运,继续走下去?”慕长玉拉她起来。 金絮坐在床上,点头道:“我还有点想替天行道,报复一下那两个以爱为名的狗东西。” “燕策和慕容宁?”他问。 金絮又点点头,燕絮公主被他们喜欢,真是倒八辈子血霉。 “要不我给你扎个纸人?”从私心来讲,慕长玉还是不想金大小姐自己以身犯险。 那两玩意一看就不是好人。 虽然他也不是个好东西,但他不会做违背金大小姐意愿的事。 金絮头铁道:“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可以,你别管啦。” “哦。”少年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只跃跃欲试,要进狼窝的兔子。 他叹息一声,拔剑出鞘,指尖从剑刃上划过,用自己的血和黄纸画起了召唤符。 “你拿着,只要点燃,我会出现。”慕长玉像老父亲一般语重心长:“大小姐,就是……不要让他们占你便宜。” 金絮:“。” 少女眼神闪烁,脸颊红了红。 慕长玉以手捂脸,谁懂啊,他自己都没爹管,还要来当她的“爹”,这日子难过,钱难挣啊。 反正,他的意思是,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嗯……除了他。 * 金絮是在次日清晨才明白,慕长玉为什么给她召唤符。 少年离开了燕王宫,以太子姬玉的身份,回到了北秦。 也是,南燕内乱,改朝换代,他一个敌国质子,早该走了。 听说是北秦赔了十三座城池才换回的,没想到他还挺值钱。 金絮有点难过。 他连道别都没说。 哪怕是原来的姬玉,也知道给燕絮留下两个字:“等我。” 这个承诺确实给了燕絮希望。 但隔着国仇家恨,实在渺茫。命运让他们相遇,却在一早就给出了结局。 他们靠近彼此的每一步,都是在为分别做铺垫。 金絮发现,她不再那么喜欢be美学了,写是一回事,切身感受又是另一回事。 执笔者要对笔下的人物负责。 夜深,她坐在镜前,能从倒影里看到寝殿中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走水了!”殿外传来宫人的惊呼,金絮回眸,在火光和黑烟中看到了身披斗篷的燕策。 他走过来,抓住她的手腕,把少女带到披风下,从来时的密道往外走。 “堂王兄,你是何时挖的这条地道?”金絮抬头,在晦暗不明的光线中,男子的眉眼显得凌厉。 他长高了,脸颊削瘦,五官变得分明,好像皮肉底下那些深埋的野心都破骨而出,让他比文宣帝更像君临天下的人。 “阿絮,从发现喜欢你的那天起。”燕策的嗓音低沉磁性:“我就在筹谋着这一切。” “喜欢?”金絮轻笑。 燕策通过密道把她带离出宫,又把她藏到了自己的私宅里,而走水的寝殿,会有一具替代她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