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尸体爬动的响声，身前是周雨慌乱的脚步声，自己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悬崖边缘，放下脚步的时刻却容不得她迟疑。在踉踉跄跄地奔跑出一段距离之后，圣玛利亚开口：“不用捂着我的眼睛了，让我自己跑吧。” 眼前的温度消失，周雨的侧脸出现在她的眼里，她正将自己的一只手收回，另一只手却仍然拉着她向前奔。 “就快能出树林了，再跑一会。”身后有尸群转动身体发出的充满迟滞感的咯吱声。 周雨似乎比她灵巧得多，可以一刻不停地向前。 圣玛利亚问她：“你拉着我一直跑不会累吗？” 周雨一边跑一边低头看着手中的指南针：“只要一想到宁一还在等我，就不会觉得累。” “我呢？”圣玛利亚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伊奈诺的十字架不知在何时从衣领处滑了出来，明晃晃地挂在外面，反射着天上的月光：“我应该觉得累吗？” 伊奈诺这次是想要回答她的问题的，但他有些回答不上来。他们无时无刻地陪伴着彼此，却也从未真正的陪伴过对方，他们是同一个人，一体两面：“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周雨拉着她的手在树林里不停地奔跑，不用照顾李芸歌的速度之后她明显跑得更快了，尸潮因为她的速度被甩掉了一大截。 “你的牢笼大概有多少范围，只能是笼子吗？”圣玛利亚在身后一边跟着她一起往前冲，一边在大脑里思考着对策。 她们不可能一直跑到天亮，这显然不现实，可是这么跑下去，等到体力耗尽，被追上也只是时间问题。 “最大范围吗？”周雨边跑边回应她：“直径三米！” 三米。跟身后的尸潮比起来太少了。 “你是不是可以不用跑。”圣玛利亚低头跟着她一直跑，突然间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宁一说你的牢笼可以防御，你可以把自己关在里面，是吗？” “对。”周雨回答到：“但你要跑，而且我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幻觉还是现实，更重要的是——”她用握着指南针的手向上指了指天：“这里的夜色一直没有发生变化，白天可能不会来了！” 两人又跑了一阵，身后关于尸潮的声音在逐渐消失，周雨的脚步慢慢停下来，看到目光所及的位置已经没有任何一具尸体之后才停下来。 她找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踩着树枝爬了上去。周雨在上面摇了摇树枝，感觉到它还算稳定，向着树下的圣玛利亚招了招手：“上来。” 以前从没爬过树的圣玛利亚学着她的样子在树干上踩了几下，找到一个还算稳固的落脚点，爬上了这棵树上的另一侧树枝。 “感觉怎么样？”周雨坐在比她高一截的树杈上，神采奕奕地问她。 圣玛利亚有气无力地回答：“还行，你为什么这么开心？” 周雨将自己的手机举起来给她看：“宁一给我发消息了，她没事。” 圣玛利亚抬头看了一眼周雨的屏幕，暗夜模式下黑底白字的聊天窗里显示着宁一的问题：“你在哪里。” 周雨将手机收回来，快速地在屏幕上打下了几个字：“可能在西侧树林？你在哪里？” 圣玛利亚在下面问周雨：“宁一回复了吗？她怎么样了？” “她说她在来找我们的路上。” “路上？”圣玛利亚歪头，有些不解地问：“怎么个路上法？石板路吗？” 周雨在树上站直，向着她们来时的方向看。那些尸体已经离开，远离了她们的视线。 “走吧。”周雨顺着树干往下滑。 圣玛利亚见周雨已经落地，也学着她的动作顺着树干滑下了树。 周雨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指南针，往一个方向一指：“顺着这边走就是出树林最快的路线。” 圣玛利亚跟着周雨往前，不多时果然隐约见到了树林的边缘。周雨的眼睛更尖一些，拉着圣玛利亚的手就往前冲：“宁一！” 树林的前方，宁一那缀着金属饰品的衣服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她站在原地，对着两人招手。 周雨拉着圣玛利亚跑向宁一一段距离之后，就在几步之外停了下来。只见宁一的手中打着那把缀着绿色小花的白伞，满脸笑容地望向她们。而她的身上，一只只反射着五彩光芒的虫子正啃食着她裸露在外的皮肤，随着两人的靠近，那些虫子从宁一的身上爬下来，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周雨的牢笼当即从宁一的脚下开始升起，牢笼困得住被啃食的面目全非的宁一，却困不住她脚下的虫子。 周雨放弃了继续停在原地的打算，抓着圣玛利亚换了个方向跑：“还剩两个方向，要么出口，要么河流！” 她们在林中飞速地穿梭着，可是一些长了翅膀的小虫子却飞得更快，圣玛利亚松开周雨的手，试着扔了几枚子弹出去，没一个打中的，她索性也不继续浪费时间，加快速度与周雨并肩往前跑。 幸运也许从未眷顾过她们。 月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水面当中，此时正映出飞在她们身后的数只巨虫。一旁的周雨将圣玛利亚往前一推，两人一起沉入了河底。 落水前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宁一的虫子下不了水！” 那又怎么样呢？圣玛利亚想，明明自己也下不了水。 又是这种窒息的感觉。 水不断地往圣玛利亚的嘴里灌，恍惚之间让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狭小的盥洗室。又或者她从来没有从那个盥洗室中离开过，她的幻想终于到头，明明是那么明亮的湖面，水底只有黑暗与阴冷。 源源不断的水随着她每一次在水下的喘息往身体里灌，肺部疼痛得好像要爆炸。这种许久没有感受过的感觉重新出现在了圣玛利亚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