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耽搁,下方玄衣尉一行人立即就反应过来,一道道冰冷视线紧紧锁死在老唐身上。
特别是许洛,只觉得那些爆开消失的黑莲子,在心里化作一股庞大戾气,让他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
可他又舍不得出气在重新落回车厢里的寄奴身上,那就只能是老唐倒霉了。
老唐看着那宛如天堑一般挡在前面的巨大黑莲花, 脸上终于露出一抹苦笑。
眼前这东西以他的强悍肉身,仅仅只需用轻轻一撞就会碎成渣子,可是黑莲花却不偏不倚的挡住了,那源源不断给他提供支撑的腥红月华。
而且身上那一道道沉重如山的气机压制,也在提醒着老唐,他已经错过最好的逃生机会。
在玄衣尉一行人的联手逼迫下, 他的手段几乎都已用尽, 可还是差了一步。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种族气运?
老唐在定仪城潜伏的时间究竟有多久,就连他自己都快记不清了。
只知道自从懂事起, 他就好像一个普通的人族孩子般活着。
没有爹娘的照扶,他受过饿、挨过打,学过手艺、睡过大街……
直到身体一天天显露出异样,直到有一天他一拳就将欺凌他的混子,打得脑袋如西瓜般炸开。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与别人是不一样的。
从此,深藏在这具身体血脉中的记忆不断被唤醒,再加上偷学的《大力童子功》,他的战力也越来越强横。
直至有一天,老唐在普通人眼中那已是非人的存在。
为了隐藏自己,他放弃辛苦打拼出来的基业,狠心剪断舌头,装成傻子住进了劝业司。
原本他以为这辈子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等待某一天,被一个似曾相识的召唤声唤醒。
可在劝业司的平淡生活,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孩子们, 却用一句句调皮话语、一张张清澈笑脸, 将他身体里的人性唤醒。
看着那些孩子由于身体残废而受到的欺凌、轻视,老唐最终还是没忍住,悄悄用伴生物给这些孩子雕刻出最合适的假肢。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世上会有许洛这样的怪物?
连符文大阵都不能发现的些许阴煞气息,他意然也能感知到。
这当真是天意弄人!
前半辈子横行霸道混得风生水起,可却仅仅因为一丝小小善心,却反暴露出诡怪身份。
这时的老唐心中当真是百味陈杂,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来,到底后不后悔,又应不应该后悔?
老唐好似放弃了抵抗,身体在气血簇拥下悬浮在半空。
许洛朝其他几人悄然打出几个手势,自己却做好了最万全的准备,无数青须瞬间取代虚弱无力的双腿,将他自车辕上撑起。
“老唐,我知道你听得懂,下来吧,你逃不出去的!
外面的符文大阵已经开启,你绝对没可能在我们手中逃离的,我跟你保证不杀你!”
原本以许洛的性子,是绝不会跟敌人说这些屁话的。
只是老唐这个人,或者说这个诡怪在他心里,却有些不同。
就凭他能得到那些孩子的真心喜爱,许洛就觉得应该再给他一个机会,能对一个个孩子笑得那么真挚纯粹,那这个生灵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更何况现在还只发现一个老唐,定仪城难道就真只有他一头哭山猿幼仔潜伏?
若是还有其他的,那应该怎样去找出来?
老唐若是能说些什么,那问题就简单了!
诡婴这件事情,明显还有些阴暗勾当,是他没有想清楚的。
不过以老唐这老实到一根筋的性子,想让他供出别人,许洛心底其实把握也不大,可他还是想试试。
有些人,或者说诡怪,一旦认定一件事情,哪怕是死也不会改变分毫!
老唐好似能察觉出别人对他的心意,究竟是好是坏,他沉默打量着眼前这个清秀少年,眼中感激一闪即逝。
在人类的城池中生活这么多年,他早已明白燕人对诡怪的态度。
哪怕他这种名义上的半诡半人,那也肯定是除恶务尽,神魂俱灭没有半点翻身机会。
古惜夕几人虽然还没想明白,许洛到底想干什么。
可这段时间生死与共,几人也早也习惯信任彼此,这会儿也纷纷停止动作安静下来。
偏殿里一下陷入死寂,空气仿佛变得有些压抑。
所有人都知道,一切都在于老唐即将说出的一句话。
是战是降、一言可决!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大殿所有窗户突兀全部轰然倒塌。
一道道毫光闪烁的符文箭,自破开的裂缝处疾射而至,而目标正是呆立不动的老唐。
“八牛弩!混帐,谁让你们发射的?”
“何铁骨,你在干什么?”
古惜夕、许洛两人齐齐暴怒出声。
这里打斗动静这般大,劝业司里又不全是死人,怎么可能不惊动?
一直静候在劝业司外面的何铁骨,悄然派人包围大殿,也不可能彻底瞒过玄衣尉几人。
除非他是想死!
可古惜夕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