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莫山多雨水,晚间更是必定有雾。
自从两个多月前,十全街便开始发生怪事,每次下雨的夜间,有起夜的老人总会在薄雾水汽中看见有朦胧人影出没。
最先发现的人还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错,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事情就慢慢传开了。
庞老汉本就是自御兵司退下来的老军, 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来十全街跑一趟。
他有修行天赋,现在日子在磐石城也算得中上,可并不代表每一个老军都有这好命。
当年跟他一块出生入死的兄弟,有不少正是十全街的住户,他也不是薄恩寡义之人,时不时就会拿些好酒好菜, 来陪老兄弟喝上一杯。
一听说这事后,直觉感到里面肯定有蹊跷, 自那之后就开始上了心。
听到这里许洛疑惑看向严高, 不是说咱们驱邪司现在不管事吗?
严高只是一脸苦笑。
“庞老汉这人向来最重感情,十全街有那么多老兄弟在,他怎么可能会不管?
结果,也不知哪个狗日的捅到了御兵司,现在俞铁头带着人将庞老汉给扣在那,指明要驱邪司去接人。”
俞铁头?
许洛疑惑道:“那人是不是叫俞炽?”
“你果然认识,这小子明面不过一校尉,可却逃不过哥哥这双眼睛,暗地里肯定另有蹊跷!”
严高下意识的就要拍许洛肩膀,可比划半天发现够不着,就在他手臂上狠拍两下。
“哥哥之前与俞铁头闹过几次不愉快,就这么去十之八九要吃鳖,想起那夏可抗与你的关系,这不就来扯虎皮、拉大旗了!”
要知道,就许洛呆在藏书楼这些天,夏可抗都找他叁回了,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在严高看来, 俞炽再如何激情上头、铁面无私, 那夏可抗马上就要成为他上司,怎么着也要给几分面子吧?
明白他的意思后,这下换成许洛哭笑不得。
“要是换成别人还有可能,若真是俞炽那小子,只怕就算我跟你去也无济于事。”
本想让严高另外再想办法,可突然许洛想起这回闭关养伤,也差不多该告一段落。
内视之下,心湖上大茧已经重新碎裂,露出朦胧明字符文,若隐若现,就连他自己的灵识若是靠得近了些,都会瞬间失去其踪迹,神妙非凡。
那叁张地阶符箓都被他在古籍中翻出来历,名为煞光符。
这符箓很是古怪,具体威能得看制符之人炼制时所凝阴煞浊气种类。
但这几张光是拿在手中,体内通明心符文就会传来明显的危险预兆,显然非同小可。
正好物资也消耗的七七八八,不如就一块去走一趟,也见识见识御兵司在磐石城的威风。
许洛思忖片刻, 还是答应下来。
“那走吧!不过事先可说好,兄弟与那俞炽初次见面,便狠狠下了他面子,去了只怕还会适得其反,严大哥你可做好心理准备!”
没想到严高的关注点,反倒全在当日他是怎么下了那鸟人面子,不停追问着当初细节。
许洛拄拐走出藏书楼,苦笑着给他解释了几句,乐得严高都快合不拢嘴,连呼痛快!
两人坐上青牛大车,径直赶往十全街。
才刚走到路口,前面已经被戒备森严的兵士将道路堵起来,见到青牛大车驶近,纷纷露出警惕神色。
严高本来坐在车辕上,这会儿却索性站起来,彷佛这样气势更足、看起来更凶恶一些。
“驱邪司应俞校尉之约而来,还请几位通传一声!”
许洛脸上挂着澹笑,显得很是斯文有礼。
反倒是严高却是冷哼出声,以他爱憎分明的性子,心里厌恶便连一句敷衍话都懒得说。
兵士显然早已得到吩咐,侧侧身子就示意两人进去。
此时的十全街早已是空荡一片,不时还有穿着类似捕快公服的人,正在挨家挨户的试图劝阻主人出来。
见到青牛大车驶来,正满脸肃穆站在长街中心的俞炽,眼底闪过一丝谨慎之色。
没想到,竟然把这人给钓出来了!
当日许洛入城时的嚣张模样,现在俞炽还记得清清楚楚,何况那时许洛还只是初来乍到,谁知道这会儿,他又准备闹什么妖蛾子?
对了,听说他还与新上任的中营主将夏可抗相交莫逆!
想到这里,俞炽也觉得头有些疼,他根本就不怕严高这样在磐石城溷日子的老油条。
正是因为这些老油条,都了解磐石城现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反而不敢炸刺。
可像许洛这样的过江龙,还是条毛都没长齐的愣头青,才最是难缠!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自诩天地豪情尽在我心,天老大、地老二、他老叁,捅漏子的也大多都是这样的。
俞炽倒也不是怕了许洛,只是闹得太大惊动大佬,免不了他要落些面子。
“驱邪司许洛见过俞校尉,不知今日如此大动干戈又是为何?”
许洛拄拐走下大车,并没有任何愤怒的意思,反是温声询问。
俞炽只觉得一股无名火自心底冒出来,你来都来了,会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