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不知如何称呼,那日只闻其声,未见其人,晚辈深以为憾。” 太璞言语客气,对着虚空拱手施礼,即使尚未瞧见对方衣角,也十分遵守礼节。 这个声音,最初出现于湫峪天渊。 让她“随意。” 告诉她“也许做对了什么而不自知。” 听语气,辨音色,绝非妙女子。 可究竟是谁呢? 感觉并无恶意。 “太璞子,唤汝而来,情非得已。” 声似蕊红新放,清远悠长,婉转如夜曲,沉稳有力。 一股令人无法疏忽的威严气魄,温柔席卷,拂过太璞的四肢百骸,致使她不由屏气凝神,静待下文。 她问:“你不怕?” 太璞答道:“我信前辈慈悲。” “不愧~” 莫名地戛然而止,令太璞略感差异。 “不愧什么呢?”心不由地猛跳一记,才和往常那般落下。 转瞬间,光辉交织起来,一脉流泉一丝精魄,轻涟摇曳,仿佛凌寒玉蕊发南枝,悠悠凝结成了一道婆娑倩影。 那女子约莫三四十年华,骨秀雅妍,望之如月中聚雪。 悄然现身之际,衣褶轻纱层叠,似曼舞缓缓走来。 但觉天地为之空明。 “汝可知此地何处?” 漠漠轻寒沁青瞳,气度不凡,摄人心魄。哪怕心底再如何的防备,也不禁对这个陌生人,泛起无可名状的亲切好感。 “琹山湫峪,陵海深渊。”太璞说道:“前辈刚刚提及过的。” 可她真在水中吗,抬头眺望,低头俯视,未见群峰耸立之倒影啊。 还是深渊太深? 她敛眉,从容问道:“似幻非幻,似真非真,汝在吾梦中?吾在汝梦中?” 学着对方的语气口吻,脑海中赶紧回忆典籍经文中的谈吐用词。 要做文化人,不能丢了面子。 “无边刹境,自他不隔于毫端。” 那女子莞尔,举止皆显风骨韵味,“既然非幻非真,何必在意谁在梦中。” 道界无名,化化育万有,证道之人明心静思,逍遥游于八縯八极,彼此互通,自然无空间之阻碍。 太璞想她命苦啊,哲学是很费脑子的。要不是她修仙,大把大把的头发可就不保了。 “前辈何人,何处修行?” 相逢即缘分,“晚辈不知道号,还请赐教。若有唐突之处,拜望恕罪。” 女子颔首,“后生可畏,太璞子才德兼备,吾深感欣慰。” 听这话,看来是自己人? 但闻女子又道:“汝有恩于吾,吾尚未拜谢。”说着,还朝太璞欠身,郑重地施了礼。 不清楚原委,太璞不敢随意承礼,稍稍侧身,以表示避让。然后安静地等待对方回答自己的疑问。 女子心境内敛而澄亮,笑道:“吾名‘其韫’,与子偕行,神意也。” “你是其韫子前辈?” 惊呼得恰到好处,还带着一丝激动。 早从女子锦服金冠的装束中,大致明白对方身份不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要说诧异,也诧异,但也不怎么大受震撼。 太璞心存疑惑,确实是其韫子前辈? 她想得直接:一个死了一千多年的人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若所言不虚,所见不假,难道是残存的元神幻象? 去世都去世了,又冒出来,是因为还有遗愿未了?总不至于执念未消?缠谁不好,来缠她。 她没那么倒霉啊。 太璞半信半疑,脸色不显,仍然秉持谦逊的姿态,说道:“见过其韫子前辈,晚辈自幼听闻师尊七进七出,杀伐群魔之事迹,亦十分敬佩孤身独行,斩首妖族败类‘彘奴’之伟绩,失敬失敬。能得见一面,倍感荣幸。” “无须试探。” 其韫语气淡淡,“自吾肩负湫言,从未敌视其他族类。妖族内斗互相清理门户,吾不过在彘奴众叛亲离事上,出份微薄绵力而已。” 其韫子唇畔笑意不减,“至于七进七出,世人以讹传讹罢了。声势雷大雨小,当年与魔族首领会面,谁知群魔误以为‘帝章’被囚,擅自出动精锐力量,要与吾厮杀到底。所幸排除一切险阻,曲折七次,终究签订盟约。” “史册谬误,多谢前辈斧正。” 恍然大悟一般,太璞屈膝行礼道:“宗门弟子无不敬佩前辈才德,晚辈幸运之至,竟能得见容光,内心喜悦之情无法言喻。” “汝之喜悦,吾不久前就已听闻一遍。” “……” 太璞赶紧转移重心,问到:“魔族当真可恶。听闻那位帝章化蛇之躯,屡次与我仙宗为敌,直至前辈出面调停,才换来百余年安宁。” 其韫子目光和善,“天神镇守六合八荒,凡尘间,群魔势力衰颓。” 众神寂灭之时,曾设下天地大阵,将魔族困于彊者亡域。随着光阴飞逝,禁锢早有逐渐松动的迹象,并裂出了一条条缝隙小道,供小魔出入往返。 然则阵法神力尚存。 实力越强,越受阵法压制,难以出逃至结界之外。 散漫在天地角落的魔族,往往尽是些灵力微弱的小魔。小魔,小魔,又能闹出什么风浪。 而那位帝章,却是少有的例外。 千载难逢的人物。 “亡于蚩血盟圣主之手。” 其韫子说道:“吾在世时,蚩血盟圣主化蛇之躯,屡次与我仙宗为敌,危害远超魔族。” 那对明朗的眸子,沉沉如黑夜,轻轻一扫,就令太璞不敢直视。 “晚辈记错了~”她点头,为自己的怀疑,扯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汝偏爱搜集各类往事辛秘,又岂会言之无物。” 其韫子姿态雍容,并无不悦,“奈何霜凋夏绿,沧海桑田变幻太快,汝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