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说个不休。” 曷朱露出獠牙,嘶吼道:“那不是误会,那是背叛,再说一遍,那是背叛。”却连对方衣角还没碰到,即遭十余道金光反击。 不见施咒之人动作,片片纸屑似的画符猝然闪现,环绕在左右。 “蚩血盟无辜与否,我不在乎。唯独好奇,且疑惑,有你这般愚钝的手下效忠,又能成就何等大业。”挑眉的举止,透着几分不屑。 “前天刚打断了腿,不久才续好,你留点神,我尽量让你少受苦楚。” 太璞笑得漫不经心,舌头尽吐伤人的话,像个顽劣的孩童,以欺负为乐,越不应该做什么,就越想痛快地折腾几回。 从那日出浴后,她就心中不快。 不是忿怒,不是悲伤,仅仅困于一丝孤独。 逆旅故客,无家可归。 时空如此浩瀚,更感自身渺茫。 “小嘉儿,不进则退,如今你别无选择。” “切莫辜负这最后希望。” 耳畔凑近一缕温柔气息,“你怕死吗?” “死法死状,万般丑态,见惯了,就再也不复敬畏。” 妙女子的声音萦绕不绝,仿佛有种将白云揉碎的狂醉姿态,轻灵起舞于身侧。未见其形,难辨喜怒。 旷野里独来独往的一匹狼,是风,是雪,长嗥时可摇撼万物,使天地战栗,如同发了疟疾。 当她念起这首诗时,海水飒飒,刮起一片皓色。 景色远迷,必将逝去,醒来时惊出一身汗。 浴池里的水微凉,但她气喘吁吁,竟觉得无比闷热。 半晌,才稍稍想起些片语只言。 太璞头疼发胀,除了未知的忐忑,便是烦恼犹豫自己怎么处置那不省心的小师弟。 曷朱并非湫言宗的正式弟子。因是恩师禹业的独子,小时候有过点教养情分,太璞曾视其为自己的师弟,甚至是亲人。 但他生母卷耳,出自蚩血盟。 蚩血盟的一些做法,不受玄门正道待见。歧视也好,偏见也罢,总归互相隔阂难消。况且当年,蚩血盟行为逐渐应激、狂纵,接连挑起事端,发生冲突。 作为细作,曷朱生母出现在陵苕峰时,毫无伤者的自觉,充满了挑衅,根本不怕师父会上报峰主,甚至直接动手灭口。 也亏得师父善良,边帮她治伤养病,便唠唠叨叨讲授经文,痴想对方改邪归正。 那是不可能的。 卷耳半魔半鬼之身,不为世人所容。若无蚩血盟庇佑,活着更加艰辛。为了自己前途,为了同族未来,卷耳从不敢单纯愚笨,相信什么“天下大同”之道。 天地万物之所以各从其类,成于“能群”,基于“秩序”。 这秩序、规则,从来都由强者制定。 蚩血盟要的是成为天与地的执牛耳者,成为凌驾于一切的制裁者。这份志向,灌输成铁的纪律,成为像曷朱母亲这样,自称为“斥逐者”心中那个值得追求的信仰。 不过,她到底还是动心了。 放弃最初暗下的决心,养好身体后,并未着急去灭禹业和太璞两师徒的口。 卷耳或许不知,徒弟没有师父那么老实天真,竟时刻不敢放松警惕。 而太璞正以为解决掉一个麻烦,又被召唤去墨断峰,接受老宗主弘微子检查功课,顺便再多学几篇真经法术。 等回来,猛地一惊,事情完全不按照自己想的那样发展。 不知为何,不知何时开始的,师父见到卷耳会脸红,甚至双目含光,期盼对方常常来访。 看到他们躲在槐花树下有说有聊,时不时传来几句笑声。太璞一个头两个大,既然阻止不了,只能尽力隐瞒,不让其他同门察觉出端倪。 幸好居所偏僻,三四年过去了,倒也平安无事。 最后,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能怎么办? 太璞谨慎至极,不惜心衰力竭,也要遮掩小师弟身上的异炁。 此事冒险,容易波及自身,日后不出所料地让她遭受了无计怒火和指责。 弘微子不言失望,只叹她糊涂,让她回去好好思辨轻重。 为表悔悟,太璞愈发勤勉,孜孜不倦地修炼个没日没夜。为了将功折罪,太璞越加奋战拼搏,哪有功绩可得,哪就有她奔波的身影。 好像这样子,她就遗忘了一切哀伤。 “师父,对不起。” 太璞默念,告诉自己绝不能心软。 她两眼不眨一下,认真注视着眼前少年,“现在跪地,喊我一声‘师姐’。” 不是揶揄,不是询问,是命令。 命令他赶紧跪地求饶,赶紧赔笑谢罪,赶紧祈求尊贵的太璞长老收他为门人。 曷朱不接受这样的好意,“做梦!” “呵~” 太璞轻笑,语气凉凉,态度冰冰,“当真不愿我管?” “谁要你管。” 少年敏捷,迅速捏诀,指尖幻化道道赤色光圈。 起先见她无视自己,竟然走起神来,已是不爽。此刻又见她透着几分敷衍,曷朱情绪泛起莫名澜漪,面色十分不悦。“有本事就杀了我。”他怒喝道。 可惜太璞太强了。 “来来回回,只会上蹿下跳,耍几招大喊大囔的恶心功夫。唱得难听,跳得难看。听我劝,残废都比你强。” 伴随厌恶声,拇指与中指一弹,画符聚成一条长鞭,迅速勒住少年脖子,好几圈,连痛呼都不曾来得及从喉咙里钻出。 少年憋红脸,濒死感直涌脑门,要活,他想活,不甘心这种结局。他抓挠缠鞭,浑然不觉指甲已嵌入皮肉。哪怕又被狠狠抛掷半空,东甩西丢的,依然两手在攥。 扯不开,喘不上气,即将瘫软之时,那鞭子才稍稍松点劲。 曷朱膝盖无力,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