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我怎么教你的吗?”王将放下酒杯,敞开胸怀,两根木质的梆子显露出来。
就是普普通通的木梆子,没什么特别的,上面还有些磨损,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哪怕是三岁小孩也能拿着梆子玩耍,但风间琉璃看见这一对梆子后,握刀的手却微微颤抖。
他本来因为愤怒而变得急促的呼吸趋向于平缓,瞳孔里熔岩般的光芒黯淡,重新恢复为深邃的黑色。
那愤怒的气势消失了,完全收敛。
他知道他此刻的力量都是虚假的,一旦王将敲动手中的梆子,他又会变成那个早已死去的山中男孩。
平静过后,才能看清他脸上精致的妆容,阴柔的线条像是一个绝美的女人,但又能很清楚地分辨出他的性别,他缓缓举起刀立在面前,冰冷光滑的武士刀面映照出他的半张脸,王将的面具映照在另一边。
刀尖收入刀鞘,他沉默地坐下,低头,横着刀。
王将又重新拿起了酒杯,把酒液淋在源稚女面前破碎的花瓶上,烛火把那些瓷器碎片照得晶莹,闪闪发亮。
“清代的皇室瓷器,多宝贵的珍品,却就这么碎掉了。”王将语气里没透露出半分可惜,“要学会控制情绪,你可是我们宝贵的‘皇’,我可不希望有一天你也像它一样碎掉。”
风间琉璃抬头,脸上只剩下冷漠,所有的情绪都被扼杀。
“这才对嘛,来,喝酒。”面具下传来嘲弄的笑声,王将拿起瓷白的酒壶,为风间琉璃倒酒。
腕口大小的酒杯被放在榻榻米上。
风间琉璃若无其事地拿起酒杯饮酒,他知道,王将就是在想办法挑衅他的情绪。
倘若他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大发脾气,那才是让这家伙得心所愿。
“新的进化药是怎么回事。”风间琉璃冷冷地看过来。
“一些尝试罢了。”王将淡淡道:“这不重要,那都是没有价值的东西。”
“那什么才是有价值的?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想做的事从来都没有变过。”
“蛇岐八家和猛鬼众的摩擦越来越大了,我们在上个月爆发了很多次冲突。”
“但这个月他们并没有动手,他们最近又有了大动作,从德国购买了最先进的潜水钟,对我们的所有行动都取消了,很多人朝东京聚集。”
“东京?潜水钟?难道是...神葬所?他们终于下定决心要对那里动手了吗。”
“卡塞尔学院介入后,我们表面上的平静就再也维持不住了。”
“战争要开始了。”
“神葬所会怎么样无所谓,重要的是神,你必须去东京一趟。”
风间琉璃再一次沉默了,他摸了摸胸口,那里并不存在伤口,却有无形的痛传来。
“我明白了,我会去东京的。”良久,他才起身说道。
“不用着急,时间还很充足。”王将摸出一张照片,按在榻榻米上,“认识他吗?”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墨绿色校服的碎发少年,胸前的校徽是半萎的世界树,少年微笑着,很有亲和力,就像是每个人都会有的一个男同学。
“路明非,我当然认识,自从他杀掉青铜与火之王的那天,我就知道了他的名字。”风间琉璃把照片拿过来。
怎么看,这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不像是能斩杀龙王的男人。
“你相信是他杀了龙王?”王将玩味地说。
“为什么不呢?”风间琉璃看着少年身后的梧桐树,还有红砖瓦的哥特风格建筑。
“他也在东京,你有空可以去试试他”王将说。
“他是卡塞尔的人,和我们并没有冲突。”
“我没有强迫你去找他,你不想去也无所谓。”
“是么?”风间琉璃眯起眼睛。
“明天就动身吧,你就快和故人重逢了,可别兴奋得睡不着觉。”王将站起身,身形隐匿于阴影之中。
这处屋子再也找不到他的气息,他像是一个不存在于世间的幽灵,无声无息地在暗中窥视着你。
风间琉璃捏紧刀柄的手松开了,他的手指抚摸过照片上路明非的脸,忽然绽开一个笑容。
他走到屋子中的等身镜前,无声地对着镜子笑,但那笑容却只让人觉得别扭,和照片上少年自然放松的笑容截然不同。
片刻,他恢复了那张冷漠的脸,妖异的妆容有着异样的魅力。
另一个人的影子出现在房间里,她赤裸着双足,走在榻榻米上不发出一点声音。
风间琉璃知道来者的身份,他的听力很好,甚至能听到千米以外鸟儿起落的声音,其它感官也远非常人所比。
他坐在镜子边,女人来到他的背后,为他按揉肩背。
樱井小暮,极乐馆的负责人,通俗一点讲,是极乐馆的老板娘。
极乐馆的老板嘛...
风间琉璃紧绷的背在她的按摩下放松了些,樱井小暮的按摩手法确实独一无二,是少有的能让风间琉璃放松的方式之一。
“将军来过么?”樱井小暮问。
“他已经走了。”风间琉璃说:“女人,我要去东京一趟,看家的事情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