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高熙川白了他一眼,又长叹一口气。 “你知道相州发生大疫,为何朝廷按兵不动吗?” 高长寿想都没想,摊手道:“无能呗!” “就太医院那群神神叨叨的家伙,要能治疫,那才奇了怪了!” 高熙川闻言,拍了拍高长寿的胸口,没好气地道:“你这家伙,还看不上人家太医院。” “别忘了,太医院院长何琼,可是救过你的性命,这总是真的吧?” 高长寿嘴角抽了抽,心想,他能救个毛线,你亲弟弟恐怕早都过了奈何桥了。 无奈,高长寿嘴角动了动,准备绕过这个话题。 “那是为啥?” “夏元帝真这么狠心,弃相州近三十万军民于不顾?” “唉!为了江山稳固,咱们这位皇帝可是有相当的魄力!”高熙川摇了摇头,缓缓叹道。 高长寿若有所悟,顿了顿后,又反问道:“即便疫病有向南蔓延的风险,但派遣几个医官来此,也无伤大雅吧!” 说到这里,他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这疫病是人为的?” “对!” “问题就出在这里,北狄王在两月以前,入侵过相州一次,相持七八日而退。” “而引发这场冲突的原因是,北狄王的叔叔在相州商道被人杀死了。” “此役过后,北狄骑兵便时不时的来相州商道上骚扰,有几次还派人前往城门泼血。” “起初,我们还不在意,直到城卫军感染了疫病过后,全城百姓已经感染近半,我们这才明白北狄人的意图。” 高长寿皱起了眉头,“他们这想通过传播瘟疫的方式,将相州变成一座死城!” “没错!” “由于北狄骑兵凶猛异常,加上现任北狄王又具枭雄之姿,皇帝才迟迟没有下定决心。” 高长寿闻言,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 上京,上书房。 在夏元帝面前,跪着宗族三大重臣,陈国公孙甫、太尉李尽忠、越国公杨宿。 “哼!都哑巴了?” 扫了下方三人一眼,夏元帝先是冷哼一声,又将手中的密函重重地扔向几人。 “北狄王斛律圭妄图染指相州,你们都没有一点反应吗?” 三人之中,已经头发花白的杨宿抬起头,沉声道:“陛下,斛律圭所图过大,我们不可让步啊!” “不让步怎么办?相州城军民染疾过半,不出三个月,相州就会变成一座死城!”夏元帝有些头疼地扶着额头。 杨宿闻言,陷入了沉默。 顿了顿,夏元帝又将目光放在中间的清瘦老者身上,“李尽忠,你来说说看!” “呃,这个……”李尽忠有些无奈,他根本不想表态。 别看他是太尉,原则上是大夏朝的最高军事长官,但实际上权利……相当有限! 拿上京来说,龙武卫和禁卫军都需要夏元帝下达命令,才能调动。 而边境的平南军、西北军都是单独建制。 剩下的各大州府卫军倒是听他号令,但也只能遥控指挥,并且调动起来非常困难。 要是随意表态,到时候北狄骑兵打过来了,他第一个上去顶锅。 权衡半响,他才支支吾吾开口道:“陛下,这斛律圭诡计多端,咱们不可妄动啊!” “况且,以一座死城……换五万匹精良战马,十万头牛羊,也是不亏的买卖。” “什么?” 跪在地上的杨宿如遭雷击,瞬间从地上站了起来。 “李尽忠,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尽忠被杨宿这个反应吓得连忙退在了孙甫身后。 “越国公,冷静!”孙甫连忙伸手挡住这个暴怒老头,劝慰道:“相州固然重要,但现在这个情形,斛律圭提成的条件……也可以考虑一下!” “呵!”杨宿冷笑了一声,抬头看向皇帝,“陛下,难道你也是这么想的?” 夏元帝被他盯得有些下不来台,忙起身道:“老国公啊,朕这不是先询问你们的意见吗?” “此事万万不可,臣当死谏!” 说罢,杨宿啪的一声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面上。 “哦?却是为何?” “回陛下,我大夏素以武立国,若今天便轻易将国土分割出去,那塞外各邦,岂不认为我朝可欺?” “再者,此事传扬出去,恐有损陛下万世之威名!” “哪有这么严重?”李尽忠连忙出声打断,又急忙驳斥道:“此事只有陛下与我等三人知晓,谁会传扬出来?” “莫不是你?” 杨宿见状,脸色变得铁青,直接忽视这两人,语重心长地看向夏元帝,“陛下,大夏朝能有今天之基业,乃累世之功啊!” “时至今日,大夏已不弱于昔日的唐国,有盛世之姿。” “因此,陛下才更应体悟创业之艰难,这偌大的疆土是数十万将士浴血奋战而来的,今若与虎谋皮,则陛下宏图霸业将……难再有寸进啊!” 他作为三朝元老,已至耄耋之年,所思所想尽是王朝的延续,却忽略了皇帝的感受。 这正是夏元帝所厌恶的,将他这一世的功绩归功于前朝,纯粹就是扯淡。 于是,他眯着眼睛,反问道:“依老国公之言,这统一中原的丰功伟绩,并不是朕的功劳?” 杨宿并未听出别的意味,只是急着答道:“陛下虽然神武,但也少不了大夏累世积攒的底蕴!” “臣历尽三朝,不得不叮嘱陛下,国土乃是王朝之根本呐!” 夏元帝闻言沉默了很久,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但下一刻,他突然笑了。 “呵呵,国公心系朝廷,朕心甚慰!” 杨宿顿时心中一喜,忙道:“这是微臣之职,那相州府是否派遣医官去……” “哎!”夏元帝摆了摆手,“老国公年事已高,这就不必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