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犹如方才进入幻境一般,醒了这黄粱一梦。 幻境之中持续近一个时辰的动乱,在现实中恐怕也仅仅两息。 月的光芒穿过了大雾,露出天外一抹霜白。 但二人再见面时,却只看见了对方脸上戴起的面具。 陈殇方才缓和过来,便立时向冥教那人问道:“前辈如何称呼?” 那老人苦笑几声,道:“以前尚有名姓,这些年却不敢再以己之名相称,竟渐渐忘却了。” 说罢,便叹息一声岔开话题道:“你是浩然宗的弟子,不错?” 方才听见“浩然宗”三字,陈殇便条件反射地紧绷起来,但随即想到是这老者探查到自己记忆所致,却也松了一松。 可以谈判。 月光下,一块剔透的薄缥玉佩从陈殇白袍下托出,递去那老人手中。 “这是君临玄清宫嫡传弟子的随身玉佩,也算得上是江湖之中难得的宝物,在冥教手中想必会有更大用途。” “墨家那里,我会替老人家相商,但也希望老人家能够说到做到。” 陈殇虽受到些感触,但帮人也绝不会白帮,终还是利益动人心。 有良心,但不多。 冥教那人将玉佩收入怀中,又抬头望着陈殇,从怀中拿出一册“戏法入门”。 修习幻术的前提便是戏法,之后才能通过沉淀积累提升为以假乱真的幻术。 月光在老人的手里凝成了实质,最终变为银色的玉盏,又招来山间的云,被无来头的风吹入玉盏之中,酒香便一下子迸发开来。 陈殇目不转睛地看,却还是没有瞧出半点破绽来,正欲向老人问时,桌上只剩下了一盏酒与翻开的书页,上方详细地写着这名作戏法如何使用,只是冥教那人早已不见。 得,刚刚闲下来便要熬夜练功。 陈殇心中感概一声,望向那小册子,轻轻拿了起来…… 随后挥手扔在床上作枕头,又向旁边拉了被子躺上。 累了一路过来,再不睡觉,找死。 要学也不急于这一时,又不是先前那样给人追着打,何必过得那样累呢? 休息啦…… 深夜独自一人时,人最真的面貌才展露出来,不论善恶,都必有相应。 谷南王却还在那亭子之中观看棋局,左手的火折几乎要烧完,右手的黑子也已然被大雪盖作了银白。 天地寒冷,再无旁人与他同看,虽有一旁的妻妾小声抱怨不止,但他却好似痴狂地看着那棋局走势,似是丝毫不曾听见。 这样痴狂的棋手,自十七岁通过说媒娶来户部侍郎的女儿已然十多年,却终究没有碰过一次,仿佛黑白子才是正夫人,也难怪他人家户部侍郎的女儿会抱怨。 亭中,霜雪烈风竟不能动摇谷南王注视棋子的目光。 那是足以洞穿一切的光芒,利刃一般切入了棋局的世界,自己手下的黑白子的大势变幻,又转而将世事席卷其中。 似是百来步前,此局元初时;黑子连续二子失利,便被白子以几子妙手压过,已然白棋必胜的局面,却随着黑子又一招遁出了生机去。 但白子既大势已成,则后来诸多棋落,白子都始终将黑子压在下风,不过近来却见得转机。 或许只有谷南王明白,这是在推演十五年前的那一场巨变。 大夜已深,风雪渐渐大了起来。 谷南王的妻子欺谷南王并不细听,咒骂了两声离去。 他也并不发觉。 东南棋局有许大变动,需得弃掉几子求生,有几道白子落在四周,将要形成一个困局,而黑方已然不够空间做眼,若白子北方平定一成,则东南方棋局必然全军覆没。 谷南王揣度着,自己先前点下那几子如若串联起来,便能立即将那几只白子提出场外。 不过此举虽能逐渐解开困顿,但只消白子将北方的镇压缓和一子点将过来,自己的东南角便会立即失守,甚至会整个暴露在白子的进攻之中,可谓极其容易死棋。 那放手一搏点下的子呢? 蓦地里,谷南王眼中精光大显,灵感便好似亭外飘扬的大雪,撒满了他全身上下。 点点火光在风雪里穿梭,伴着漂移的黑影,向着那仓库而去。 “便是这里么?”为首一人身穿夜行衣,腰间挂着锦衣卫的腰牌,目光炯炯向身侧谷南王而去。 谷南王轻轻点头,道:“是墨家的人,不知为何来到谷南王府,现下便停留在此处。” 锦衣卫的人始终监视着各地封王的举动,连同州城之中分走权力的州官,便将爵位彻底架空,只能算得上是官家之中的囚人。 谷南王无言地注视着那仓库,叹息一声后望向山顶,向那千户告别后,拂了一拂身上飘落下的霜雪,向着王府走去。 飘扬的乐声自山顶被北风挟下来,正是夫人独自听雅乐之时,他或许已许久没有回过王府,只安排了些乐工。 这些乐工大多是青年俊少,来王府也各有各的理由与借口。 如果时间算得不错,自己另外一子也可马上点下,拖朝堂之上的其他助力下水,不得不为自己而作。 只是,那户部侍郎的女儿上一次问自己同床之期已然是几个月前,他心里也有了些数,加以无言观察,似乎便是这个时间,还是须将这一件事揭开,或许娘家人那里不好看,却也不好这样隐忍,只能暂且按捺下这有辱名声之事。 一个做户部侍郎的岳丈,一个做刑部侍郎的小舅子,都是内阁之中的要员,想必也不会袖手旁观。 现下这封王的权力是愈来愈无用了,哪怕查阅户籍人口,却还需通过州官去…… 可谓不胜憋屈,还因国内空虚,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