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儒很快看见了陈殇的身影,也不再不顾那蒙面人,飞身向陈殇赶来。 陈殇不解这老儒要来做甚么,却仍登时停了步,躬身道:“院长好。” 那老儒却并不怎样理会陈殇招呼,只疾步向前来,道:“你这小贼身上背着一件大事,想要活下去,便须和老夫回书院。” “我会尽心力待你,但只求……”那老儒叹息了一声,终于说不出,不久又好似下了决心道:“浩然宗的事,不要再管了,你师傅为了你活下去,已然是仁至义尽,可惜那时一封书信焚毁,我竟不知其中有这样大的关窍。” “事关重要,无法言说……只盼你能随我回去,便是现在。”那老儒向陈殇说道,语气间好似刻不容缓。 只是,这一去书院,便再也不会有出来的机会了。 陈殇心有疑惑,却终于没有说出口,却摇了一摇头,将要绕过那老儒,向余布的院落去。 但那老儒见到陈殇并不怎样放在心上,顾念情形,心中一急,竟算了几步,挺枪迎上。 霎那间,一点寒芒飞来,像是腾出深渊的银龙,转瞬间便点在了陈殇腹部。 似是未曾料到这老儒会对自己出手,又似是那一件棉衣的轮廓还浮现在眼前,陈殇竟没能及时格开这一刺。 血花飞溅。 “为甚么?” 陈殇的眼中闪着不可置信的光辉,又转而自嘲一般地将折霜出鞘,斩断了枪杆,手向着还扎在自己身体中的枪头一摁,虽疼痛难忍,但一时半会不会失血过多。 或我从来便不该相信任何人,只是自己软弱罢了……天底下,又有谁会真正待我好? 想着,一股纯粹的狠劲又占据了上风。 活着从来便不能仰仗别人的施舍,有些想要的东西,便要自己去索,长路漫漫,只有自己不曾离开过自己。 那老儒招来一旁的银枪,道:“殇儿,你且随我回书院,有些事物不是现下能说的。” 朔风更加冷了,他原来设想陈殇拦下来,自己化枪作棍用,将陈殇砸晕带走。 可二人都想错了。 陈殇的双眸又恢复了往日的寒光,向着四处瞟去,却也不再听这老人一言,唯恐自己上当受骗,当下剑华飞散,落入一处巷子中。 那件棉衣一直带在身上的行囊之中,唯恐有一分肮脏尘垢,不料此刻却被鲜血沾染,陈殇终于狠狠地将它扔在地上,却终究还是难以对那老儒拔剑相向。 凛风之中,陈殇的双眸不住向着巷子与巷外来回扫视,想要离开,却还是做不到。 这夜愈加冷了,似是大雪将至。 夜中,那院长似是仍旧愣在原地,但也随即要跟入巷中,却终于停在了巷外。 他一定要将陈殇捉回去,即便无法告知陈殇为何,让陈殇憎恨自己。 可怎么会有这一番境地?自己竟真的伤了他。 “殇儿,随我回去罢……”那老儒叹息着,似是下了决心,竟一下跪在了地上。 他答应了孟轲,便一定要做到,即便失却所谓颜面。 已经快来不及了,便算是老夫求你罢。 没干系,你活下来便好,哪怕恨我,我也并不曾愧对旧友恩情。 陈殇轻轻地从巷子另一侧走了出,心中盘算究竟何等事物,竟要那老儒这般焦急。 真的要回去么? 万一又是骗我呢? 世上大多不幸,出自猜忌,世人各自追逐欲望,交错如网,故而叫做尘世。 蓦地里,陈殇忽觉身侧有一道强劲的刀锋向自己飞来,刹那间折霜向后一格,却只拦住了那一股锋锐,拦不住一股横来的劲力,当下将折霜脱手而出,消去一部分力道,又向前扑出,翻滚之间将力道尽数归还给了大地,正欲出双刀时…… 锦衣华服,外衬软甲。 那人不知何时便到了陈殇身侧,一刀斩落,不过砍在了负着的折霜上,让陈殇得以捡回一条命。 一支银枪当空砸到,那人手中雁翎刀向后一格,又后腾一足,踹开向下路刺来的枪头,这才放弃了对陈殇的追击,饶有兴致地看向那脸色极其难看的老儒去,冷笑了一声。 夜中,那锦衣人轻轻一招手,四周便多了许多人影,向着陈殇捻弓,巷子之中也闪出了几黑衣人,显然是要封闭退路。 “动手。”那锦衣人道。 忽地,那墙上弓箭手中有人惨叫惊呼出声,却仍有十几只羽箭飞向陈殇。 随着一大块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那羽箭被一块忽地展开的机关拦住些许,陈殇同时翻身躲入机关之后,这才避免了那穿心之祸。 借着月光,陈殇看见两名弓箭手换上了木面。 锦衣人似乎有了些忌惮,却也并不因此放过陈殇,竟不管那两个临阵叛变的弓箭手,踏前飞步,一刀向着陈殇斩去。 这一刀,似若大蛟腾飞出渊,是铺天盖地的巨大压迫,携着无穷劲力斩来。 这是属于真正高手的势。 练武,先练筋骨,再练气息,后练大势,每一位大势有成的,都是茫茫天下不超过百位的绝顶高手。 虽陈殇是练剑的玄门弟子,但也能看出刀法上仿佛凝出的蛟龙鳞片,难知眼前这人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等境界。 这样厉害的敌人,是甚么时候惹上的?也犯不着贪图我的功法阿? 无冤无仇啊。 刹那间,万千银丝飞散,又有序地分割空间,似是杂乱,却阻在了那锦衣人的面前,不想刀势所到,竟将那银丝劈断几条,又波动来一道狂风,似是刀意未绝,刀气仍具。 狂风袭过,是那朽木面具的老人。 “谷南领矩,墨帆。”那老人将手上破碎的机关放入怀中,向着那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