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风将一片红叶吹拂过来,让陈殇轻轻捻在指尖,似乎又有一声叹息遥遥而去。 “那人是个在城里做酒里掺蒙汗药生意的,武功也练了一些,不算是个不经江湖的平凡人……”又轻将那枯叶放在地上,被风再度吹起,飘零着远去,陈殇静静的看,口中细细辩解着。 此刻林源真气已然运转上来,将穴道冲开,起身道:“陈兄,我究竟怎样对你才好?便是你有血海深仇,又干旁人何事?仅为了出城,便要杀一个与你无冤无仇的人,如早知陈兄这般模样,那时我便不会救你!”又斥道:“你出身浩然宗,非但没有一个正派弟子的模样,你对得起你师傅么!你从来便不曾认为自己错过,所谓一切为了自己师门的‘不得已而为之’,有哪一些真是天理所容?” 他原来想要说动陈殇,又加以自己须脱身,自然切着陈殇这缺口而入,自然愈来愈厉。 陈殇叹息一声,回头去看红叶林。 似是记忆与现实重叠了起来,那红叶林里传来本不存在的兵戈声,原来是自己师父被杀、师门覆灭那一天,也是颠沛流离的始端。 一股燥怒忽然涌入心中。 只听见陈殇悠悠开口:“可惜林大侠可是救下了,竟然不慎留了我这奸诈的邪道中人一命。” “你是正道中人,本是不屑于与我这等手段残狠,只会靠着偷袭这等下三滥招数取胜的邪魔同路的,那岂不侮没了你的名声?既然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陈殇将手中长剑横在了林源喉咙前,问道:“是我这个邪魔中人将你这了不起的大英雄杀了,还是你自行往这剑上一抹,做一个自我了断?其实我早该杀了你的,眼下你知道我剑典一事,更留你不得……” 但林源却不搭理,只一双眼冷冷望向陈殇,道:“好一个陈大侠,剑法精妙邪诡,人也没有半分情义,能放下底线向无冤无仇的人出手害命,真是浩然宗交出来的好弟子,还是嫡传弟子,好一个‘浩然’,哈哈……好一个‘浩然’啊!” 刹那间陈殇眼里闪出一道寒意,手中剑法排开,将十几招攻势一齐压向林源,林源只觉身上衣衫“刺啦”地响了十几声,便多了十几处破洞。 陈殇并不言语,目光灼灼望着林源咽喉,手中长剑剑锋微微嗡鸣。 深呼一口气,陈殇平静道:“且不说那人是否有武功,即便普通人又怎样?只消能让我活下去报仇,即便是能救世的圣人,我也一定照杀不误。师门是我这个孽畜的一切,待大仇得报,我决计不会苟活。” 但他也不明白这是为自己开脱,还是为了师门。 如自己这三月以来,都是为了自己而以师门名义作恶……陈殇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或许,陈殇从来便没有放过自己,只需一个类林源此番道破的机会,这心底里的愧疚都会涌出,他不想杀好人……如同那个一身正气的少年道人,那般年华有此诛邪的正直,日后也并不会差到哪里,陈殇在他的身上看见了自己昔日影子,却仍旧不得不杀。 心中烦扰不断,陈殇抬头望向那遥远的天际,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愧对师父……”神情好似怅然若失。 秋风吹来,陈殇心中更感悲凉,转瞬之间却化作了对林源的无名怒火。 登时一道寒芒刺入了林源胸口,又飞起一足将林源踹倒。 “我是个魔头不假,但与浩然宗也再无瓜葛,除却我师父……没有人能有资格侮辱浩然宗,所有过错都是浩然宗弃徒所做,和浩然宗又有甚么干系。” 林源知道陈殇终于抛不下救命恩,方才那一剑没有刺入心脏,又明白自己招式之上拼不过陈殇,当下运一股生息力在手,若陈殇再欲袭击,便可用恢复伤势一着,将大伤方愈的陈殇拖死。 他心中已然将陈殇当作了陌路人,又怎么听得进陈殇那几乎语无伦次的辩解? 静默一阵,只听见陈殇叹息道:“你救了我……那怎么样?我的命早便不是我的了,那时我便不该逃出来,我即便……我即便被师父因违师命而轰杀,那也比这孤魂野鬼好得多……就是死后没有魂灵,我也不会带着师门血仇与甚么狗屁过往苟活,我就该早些死在浩然宗的山门上……” 说着,陈殇轻轻走过,解下林源身上缚着的酒壶,当下饮了一大口,便要丢下林源,另寻一条路出去。 “你去做甚么?”林源当下问道。 陈殇停了步伐,静静说道:“去找人杀了秦肃,李部邯在秦肃身上种了蛊,能找得到。人便去秦谨那里寻,会有人帮忙的。”又转回身来,叹道:“林兄,方才言语多有失礼……我明白自己这辈子算是毁了,但陈殇下山之后便不再是浩然宗弟子,所行之邪道事迹,自然也不干浩然宗……嗯……我会努力将秦兄保下……我想活下去,秦家是我唯一活命的机会了,如我对不起你们二人……” 说到此处,陈殇叹息一声,苦笑一声,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子,又喝下口酒去。 原先陈殇于浩然宗山门里从未饮酒,天生也并不是饮酒的料子,喝了这样大口,自然被呛着。 这酒水一入喉咙,便见得陈殇之两足像是写天书一般乱逛,忽然立住了。 只听见一声碎叶声,陈殇早已倒在地上,显是醉倒。 陈殇心中澄澈明白,自己这番醉倒是将身家性命交给了林源,如若林源将自己杀了,便了江湖上一阵腥雨,更是给自己一片安宁;如若林源并不杀……那复仇仍旧要继续,自己也将在前路背负上更多血债。 无所谓……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