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外面的嘈杂,昭和殿内此时一片寂静。 北溟瑶蹑手蹑脚地回来时,人已经被救回来了,奚岄放松了一些,坐在床沿盯着熟睡之中的人,觉察到动静回了神。 方才若不是亲眼见到,她绝对不会相信圣果既然有如此大的神力,毫不夸张地说,无妄山多少灵草灵药,也比不上这小小一颗果子。 眼前的人呼吸平稳,与方才的奄奄一息简直大相径庭,苍白干裂的唇变得红润又有光泽,瘦得皮包骨头、有些脱水的皮肤,也看起来健康许多。 北溟瑶凑上前来看,也是感叹不已。 “不得不说术业有专攻,奚岄上仙的疗愈术果然名不虚传!” 她这马屁刚拍响,就见奚岄仍忧心忡忡:“吊住了一条命,只是……他身体太差,圣果之力太强,稍不留神就会被反噬。” 他曾说过,北溟一族的后代子孙自出生起,便一直用圣果之力护身,他本该熟悉这股力量,只可惜这凡人之躯太弱,无法与之抗衡,护身不成还容易伤身。 “啊?我这兄长——真是命苦啊……” 北溟瑶叹了一声,瞥她一眼,继续:“入仙门前就因没有灵根,无法修习,连个厉害点的妖怪都打不过,这好不容易当个了皇帝,这么年轻就一身毛病——” 奚岄任她在耳边喋喋不休,替正安稳睡去的人掖好被角,又静静看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抬脚要往外走,被人一把拦下。 北溟瑶欲哭无泪:“你要去哪你不管他了吗?” 若她回了天境,这凡间的三年转瞬即逝,期间要是遭到什么不测,自己的三脚猫疗愈术估计也派不上用场,唯一的指望就是她了。 她这兄长,向来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但她知道,那是因为她天性贪玩,温柔劝导实在无用,才让他不得不变得严厉,如此,她才能在短短百年内修出仙髓、顺利飞升入仙门。 “阿嫂,我的好阿嫂,你是不是还在气兄长他骗你? 当时溪氏憋了一肚子坏水,甚至要打封印的主意,而你又在飞升关键期,他不想你卷入这些争端,专心修行,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的,就连这次历劫也是个惩罚—— 我发誓!绝无半句假话!” 北溟瑶诚恳道,她说的的确全是真话。 奚岄垂眸不语,良久淡然一笑,努力维持神情自若:“方才我也猜到了大概了,他是东阳好,北溟熠也罢,我这次是奉轩长老的命令来的,就一定助他历劫成功。” 她说完,刚要继续走,又被拉住:“那你——” 奚岄敲她的额头,笑得无奈:“去看看刚才被你打晕的人怎么样了,你这手下没轻没重的,凡人哪受得了你这一击。” 北溟瑶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放心,我没用仙力,赤手空拳把他打晕的!”她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想起来还有些小得意。 哪怕情况再紧急,这仙门规矩不能忘,那就是不能用仙术伤人害人。 殿门打开,外头已是天光大亮,阳光透进来,不远处隔着一道高高的宫墙,外头缭绕的烟雾仍在升腾着,在晨曦之中毫无目的地四散开来。 “人呢?” 北溟瑶站在那人倒下的空地上,空荡荡的早就不见人影了,又四下看了一圈。 周围诡异地静谧,就连宫门外装模作样煎了一晚上药的人,此时都没声音了。 奚岄偏头又看了眼殿中的人,收回目光:“出去看看吧。” 短短一夜之间,这些太医们库房中的药材都掏了个干净,医术也翻烂了,就连药炉子都烧穿了好几个,此时东倒西歪都累趴了,甚至还有年过花甲的,自己差点没熬过这皇城深秋的寒夜。 “魔族的蛊术,他们自然是医不好的。”北溟瑶敛了敛眸,暗自咬牙。 “我就说兄长不该心慈手软,非要把魔尊之位拱手让人!这才多久,那些白眼狼就打算斩草除根了!” 此番想在历劫途中下手的,无非是那几大氏族想趁虚而入报之前的仇,在他是个凡人时除了他。 先前,他们族中那几个想做魔尊的大蛊师,都因他反噬自己的蛊术而身亡,好容易把害人不浅的刺头们解决了,现在又冒出几个不省心的后生。 奚岄蹙眉:“下蛊的人抓到了吗?” “苦晏这些年一直在暗处,只可惜那几个太狡猾,本事也还真不小,给逃回魔域了,估计她这会追去了吧。” 提到这个名字,奚岄脑海中闪过那张对她不屑一顾的脸,微微皱了皱眉,心脏像是被紧紧攥着一样,莫名其妙地开始抽痛。 妖魔向来不被准许踏足人间,皇城之内更是戒备森严,道士们写写画画的符纸虽然威力不大,可头疼头晕的肯定是免不了的,而她居然,一直守在这儿? 似乎只有自己,对他的一切一无所知:不知道他有了仙髓,不知道他此番历劫,更不知道他遭遇了危险,百年前是,现在亦是。 “他是不是……在怪我?”怪她那时在囚魔塔没有信他,没有护住他,想了想觉得不可能,他们都是要强的人,又怎么会轻易向彼此示弱。 她的目光落在身后朱漆琉璃瓦的宫殿上,声音很轻很轻,喃喃自语般,鼻子有些发酸。 这些年来,她行事干练果断,遇到再多的刁难也只是淡然置之,似乎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觉得委屈难过了。 可他做的也没错,她曾绝情地说他们终归不是同路人,既然是好聚好散,那的确是没什么必要让她知道这些。 “你说什么呢?”北溟瑶没听清,问道。 她勉强笑着摇头,收回目光,眸色一沉:“有人来了。”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