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境以后,她刻意将伤势用仙术掩盖了,除了雪花知情,连师父和轩长老都未曾看出破绽,他又是怎么发现的。 北溟熠后知后觉地有些慌乱,很快又强行恢复了镇定,解释道: “我……我猜的,在无妄海那时我就看你脸色不太好……” 奚岄勉强松了口气:想来也是,他几乎毫无灵力,又怎么可能看得出。 “你伤得挺重,我留下来陪你吧。” 北溟熠突然说道,少年神色认真,好看的眉眼中此时满是关切,丝毫没有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模样。 奚岄心跳一滞,抬眸看向他,撞进他殷切的目光之中,一时间忘了说话。 她愣了一会,飞快地把视线移开,转而笑着点头,摸摸他的头发: “看来,这次的事让你成长了不少,居然也主动关心人了——” 北溟熠腼腆一笑,下意识地微微低头,将脑袋凑过去让她摸着。 可突然间,他想起从前还是只灵兽时,好像就是这样被顺毛的? 北溟熠随即有些不悦地躲开她的手,脸色别扭,暗自嘀咕着: “我又不是小孩,你也没比我大几岁……” 奚岄顿了顿,莫名其妙地收回了手,觉得他今日真是有些难以捉摸,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好吧好吧,那就留下吧,不过你切记——不能打扰我。” “我保证!” —— 很快,轩长老就派人送来了那本封存于藏书阁数百年,无人敢触及的秘籍:天雪阵法。 此阵法威力极其强大,但若没有法器护身,极易反噬自身。 当年舒天神女有冰璃和雪弩,而奚岄如今只有这冰璃一件,再加上她这身伤…… 可已经没有时间等她慢慢养伤了。 奚岄回想起那日在无妄海,见到魔气漫天的景象,心被狠狠揪起来。 封印破,魔气失去过滤,便会如那日伤她一般,四处为害,彼时不止是无妄海,天境也无法逃脱。 想到这,她眼中满是凄寒,抬手从掌心化出一只脏兮兮的绒线小兔,轻轻抚摸着。 “当年,你在天境众仙目睹下,亲手将自己的元神祭天,那时你的心中,又是作何感想呢?” 可偏偏她是神女后人,也只有她能够习得这天雪阵法,替她继续加固那个封印,仿佛如她的宿命一般。 她没有其他的选择,轩长老、还有师父,他们也没有选择。 奚岄眼中满是悲戚之色,很快敛起泪意,然后盘腿坐下,坚定又迅速地默念神诀,第一次尝试打开天雪阵法。 周身霎时放出蓝紫色的仙光,连祥云都被映射得流光溢彩——此阵法的威力果然强大,可气息却让她觉得很熟悉。 突然间,冰璃剧烈地反应起来,紧接着,阵法像是被外力强行打断了一般,她不得不停了下来。 法阵迅速消失,奚岄瘫倒在地,只觉得背后的伤口灼烧般,带着撕裂的痛感。 “怎么回事……为什么……” 她面色惨白,额前是大片的汗珠,口中喃喃道,强撑着地面打算起来再试一次。 “奚岄!” 耳边隐约传来一声呼喊,她来不及回头看,就软绵绵地倒进来人的怀中。 她努力地睁开眼,模糊不清的视线中,依稀辨认出了眼前的人。 “北溟熠……” 北溟熠惦记她的伤势,一路悄悄跟随,然后在暗处默默守着,眼看着不对劲,便立即向她奔来。 看着她近在迟尺的脸,面色惨白如纸,北溟熠心中蓦然一紧,心脏狂跳不止,无数个念头在脑中乱撞—— 不,她不能有事! 为了无妄海,为了仙神二界,也为了…… 他来不及多想,努力保持镇定,平稳着情绪,不让自己方寸大乱。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着,另一只手在空中轻划,指尖随即散出淡红色的光亮,连同着发间那抹醒目的红。 红光汇聚在一起,缓缓地注入奚岄的伤口之中,渐渐地,狰狞的黑气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澄澈的力量。 片刻之后,奚岄眉间舒展开来,沉沉地在他怀中昏睡过去。 笼罩在两人周围的淡红色亮光隐去,北溟熠发间那簇醒目的红发霎时变白。 他艰难地稳了稳内息,下一秒却吐出一口黑血来,面露痛苦之色。 —— 奚岄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燎云殿,正躺在床上,四周一片寂静。 她猛地坐起来,掀开被子快步走出寝殿,四处寻找着北溟熠的身影,心下慌乱起来。 是他…… 她那时虽意识有些模糊,但她绝对没认错,抱着她的人就是北溟熠—— 也是他治好了她的伤。 她回想起那时,朦胧之间眼前闪过的红光,心下更加疑惑,他分明连灵力都没有,怎么可能救得了她呢…… 然而,整个燎云殿却空无一人,安静得只剩下她的呼吸声。奚岄有些木讷地跌坐在寒池边,目光空洞。 “你怎么到这来了?” 身后突然响起少年清澈的嗓音,奚岄一怔,急切地回过头。 “你……” 她平复了下情绪,正色道: “北溟熠,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