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日,奚岄都待在燎云殿调理,顺便亲自监督北溟熠修习术法,更是在一旁看着他,一片一片地捞起寒池的落叶。 这天,北溟熠又在苦哈哈地捞叶子,奚岄则悠闲地坐在一旁,时不时指手画脚两句。 北溟熠在水里沉沉浮浮,身姿轻盈,表面上看活干得又麻利又漂亮,心里却是一刻不停地骂骂咧咧,憋足了一肚子的气。 今日那仙鹤倒是不躲着了,也悠哉悠哉地在他身边游来游去,仿佛嘲笑他一般,怎么看怎么气人。 欲想修行,一定要心平气和!心如止水!心无杂念! 他在心底默念着给自己洗脑。 算着日子,那些真正擢选来的灵兽也差不多都化形了,彼时便可以混在其中。 他从前多么巧舌如簧能言善辩,如今却要装作一只连话都不会说的灵兽,这种吃哑巴亏的日子,他可一日也不想过了。 但毕竟比他们年长了几百岁……哪怕他天生童颜,也差得离谱了些吧?他又苦恼起来。 奚岄望着眼前这一方寒池,渐渐地出了神。 两百年前,她曾将空桑师弟唯一的那缕魂魄,放置于这寒池之中,可时间长了,寒池灵气减弱,怕是无法封存了。 况且如今,她的修行之路漫漫,飞升更是遥遥无期,她不由得有些惆怅。 她叹了口气,又重新看着北溟熠在水中扑腾,有些不忍心却又无可奈何。 他自幼在无妄海中长大,这点小事对他来说不难,天生水性的灵兽,莫要在这天境待久了忘了习性才好。 灵兽考核道真的有这么一题,他的修为定是比不过了,就当是提前练习这最简单的一项吧。 “加油干小白毛!我出门一趟,你可不能偷懒哦!” 奚岄柔声哄孩子一般对他说道,在她眼中,他也的确只是年幼的小灵兽。 前些日子的伤修养到今日,也好得差不多了,她不能再躲懒下去了,得继续修炼才行。 也正好,把冰璃之中的灵兔,送到它该去的地方—— 哪怕那个地方她并不愿意再一次踏足。 奚岄刚走的下一秒,北溟熠便化作人形,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呼出一大口气: “真是累死本少爷了——”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陆地真好,连空气都如此新鲜。 这些破叶子他是不想再捡了,好不容易今天能出门,可得抓紧时间,做他这几日来盘算的事—— 他抬手念咒,轻轻一挥,寒池水面上的落叶顷刻间全都消失了。 生为灵族小妖,他自小便学这些这些三脚猫的术法,现在也算是用得炉火纯青了。 “不愧是我——” 他看着干干净净的水面,内心极度舒适,正欣赏着,突然一个激灵: 那只仙鹤又在盯着他看,青天白日的,他打了个寒战。 “仙友,你就当没看见吧,拜托了——” 北溟熠微微笑着,却见仙鹤看也不看他一眼,又隐进云雾中了。 他不再计较,抓紧时间离开燎云殿。 他估摸着此时,奚岄多半是在神殿修炼,于是放心地出了门,一路隐身探着路。 兜兜转转半天,他却始终找不到传说中的藏书阁。 “找遍了——能在哪呢?” 他精疲力尽地倒下,抬头却见殿前的牌匾上飞扬的烫金大字:澜羽殿。 是苍梧所在的宫殿。 他脑中飞快运转,想起那日的圣果,又往前走了几步,眼前豁然开朗。 只是浅望一眼,他便为眼前美景所惊叹不已: 眼前的树木高耸入云,躯干隐隐散发着金光,如烟雾般茂密的花枝上,是层层叠叠的淡紫色花朵,零星花瓣正缓缓地散落着。 ——想必,这就是圣树了,圣果便是由它结出来的。 他随手接下一片在空中翻卷而下的花瓣,既是欣喜又有些苦涩: 若是有一日,无妄海底也能见到这样的美景就好了。 他的目光偶然落在一处枝丫间隙,眸光亮了一瞬,安下心来:是圣果。 果不其然,圣果被那小偷放了回来,没有被他给吞食或是炼化,还不算丧尽天良。 “这岂是你可以随便占为己有的?” 他眼中满是愤懑,可怜老圣兽为四界安生苦守数百年,亲族尽灭,却不曾想身后事都要被人算计。 既然找不到藏书阁,那就将这圣果带回无妄海,也不算白来一趟,总比被别有用心之人霸占了来得好! 于是,他往前走了两步,可突然间,眼睛被几道强光闪了下。 面前是笼罩着圣树四周的结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仿佛踏足一步,便会被即刻烧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