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璟往常最不喜欢这样儿女情长、磨磨唧唧的画面,但今日触动愁肠,比往日多了几分宽容,便也任由夫妻两个哭哭啼啼、絮絮叨叨,抱着两个孩子在一旁默默等待。 安抚好妻子,做丈夫的关上产房门,请凤璟坐下,言语之中仍旧有几分惶恐:“这屋子脏乱得很,唐突恩人了。” “我要是觉得唐突就不会出手。”凤璟到底不是好脾气的人,说不上两三句话就耐不住烦,催促着他赶紧进入正题,“还是老实告诉我吧,你们究竟搞什么鬼呢?” 男人低下头,长长叹息一声:“恩人有所不知,我们这陇南城有个不足为外人道也的规矩,家家户户不能免俗。若不想延续香火,那也没人管束,可一旦决定生下孩子,就必得是儿女双全,一双一对。” 凤璟不懂:“生男生女,那是老天爷决定的事情,何时轮得到凡夫俗子说什么‘必得’‘应当’,未免可笑。” “确实可笑,但我们陇南城,几百年来都是这样的。先祖早有规定,一胎只得一子。” 男人苦涩之意尽显,“若生下的头一个胎是儿子,那接下来再生儿子就要处死,直到生出女儿为止。反过来也是一样,若第一胎生的是女儿,那接下来的女儿也要被处死,直到再生出儿子为止。” “若本来就是双生呢?”凤璟问出口后,立刻觉得这是废话,怎么处理,刚才林婆婆不是做了示范嘛。 男子也是如此想,却还是一五一十、毕恭毕敬回答凤璟的话:“要是龙凤胎也就罢了,要是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就处死后来的那个。” 他语带哽咽继续说道:“我妻子命苦,竟怀了三胞胎,林婆婆到我们家的第一日就看出来了。所以无论如何,降生这一日,我们的孩子至少要死一个。长久以来,我夫妻二人为这事担惊受怕、辗转反侧,我妻子甚至恨不得自戕,也好过生下孩子就送他们去死。” 凤璟看着臂弯里两张相似的小脸,心里也是叹息,看来世上的苦命人还是多,不止他,不止云瑛。 不过他还是不解:“你们要是不愿意,为什么不离开陇南呢?天底下这么大,你们夫妻俩有手有脚,正当壮年,不至于找不到吃饭的地方。” 男人露出一丝苦笑,似乎是在笑凤璟的何不食肉糜。 但那并非嘲弄,而是一种体谅,一种宽和。 因此凤璟也没生气,他知道自己确实有高高在上的地方。 “恩人不知道,我们虽然是凡人,却一出生就被林府登记造册,取了一滴心头血供奉在城东祠堂之内。平日里出门做生意,两三年不归家还无大事,若搬迁外地永不回来,林府的修士们便会驱动心头血,在我们这些凡人身上种下血咒,叫我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凤璟微微点头:“难怪……” 男人又道:“我也不求我们夫妻两个有逃离陇南的时候,只求恩人行行好,把我的女儿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