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武气极,右手猛一指李一平:“你……” “我带你去找叉棍。”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李一平一看,是开始孤单坐在车关棒上那人,靠在桅杆旁淡淡看着自己,李一平方才就曾留心到他,只觉得他气势沉稳,有点渊渟岳峙的感觉,此时细细打量,见他面目英挺,神色间有一种不同于其他海贼的正气。 韩武连丢面子,不愿再呆在此处,怨毒的看看那人,说道:“朱斌,我记下了。”,说罢带着几个手下回了下仓,甲板上十多个水手发出一阵轻轻的哄笑,李一平摇摇头,这韩武气度狭小,为人浅薄,看样子在船上也是不得人心。 李一平对朱斌道:“多谢朱兄弟仗义。” 朱斌挤出点笑:“举手之劳。”,说罢直接从舱口跳下,也不走梯子,不一会又出现在舱口,右手在甲板上一搭,微借点力,轻轻一跃,又跳上甲板。李一平拍掌叫好,这朱斌果然是个练家子,朱斌左手递过来一个带铁叉的棍子道:“就是这东西。” 李一平道过谢后接到手上,木棍底尖,高四尺多,正好适合此时明代一般男子支枪瞄准,对李一平稍微低了点,不过也可以将就,李一平拿着棍子和枪按着原来看过的一些方法比划了几下,即便是在不夹火绳的情况下,操作也很不方便,很多时候需要单手举枪,看来自己臂力都还需要专门练习。 朱斌只是淡淡看着,不知懂不懂,还是王贵过来,大略给李一平讲解一番。他当然只是说个大概,另外一个炮手热心的拿来两个药壶,李一平在他们指导下开始装药。 先倒了一些粉末状黑色火药在引药锅中,药锅在枪管右侧,上面有一个可以水平转动的铁皮盖子,锅内的枪管上开了一个小小的引火孔,倒好后李一平把盖子转过来盖好,然后竖起枪身,王贵换了一个壶,却不直接倒入枪管,而是倒在一个木管中,李一平看到这次倒出的不再是粉末状火药,而是米粒大小的颗粒,心中暗暗赞叹,这些海盗能知道定装也很不简单,至少比大多数官军专业。 王贵装满一管后递给李一平,李一平一股脑倒入枪管,又接过铅弹,在手中试了一下,大概五十多克,磨得还算光滑,也装进枪管,手感略略发滞,比较合口。李一平从枪身下抽出木质通条,从枪口使劲一压,王贵忙喊道:“先生,这捅条不可太用力。” “哦,为啥?” “压死了打不远,捅条还容易断,略微压实就好。” 李一平连忙受教,王贵虽然理论不太懂,但实际操作看来还是很有经验。若压得太死,发射药会因为缺氧而燃烧不完全,大大减小射程,自己方才一激动,确实忘了,当下减小力道,感觉到停顿后,又轻轻压了几下。 李一平把枪放到支起的叉棍上,万事具备,只欠火绳,王贵和另一炮手两人拿出火石、火镰、火绒,放在甲板上敲起来,冒出烟后把一截火绳点燃,这火绳就是麻绳用醋浸泡晾干,他们点燃一头后小心的夹到蛇杆上面。 李一平看了这个过程,不由有点疑惑的问道:“要是打仗,人家快到了才用火石,万一不燃不就死定了?” 王贵满不在乎道:“咱们海上多远就能看到,来得及的。就算点不燃,拿刀干死他就是。” 旁边朱斌突然道:“军中火器队,甲长队长都要带好火种罐,交战时灭了是要杀头的。”其他人并不在意,李一平却注意到了,此人似乎曾在军中,否则如何得知,不由多看了朱斌一眼。 王贵装好火绳后,轻轻扳一下扳机,试了一下位置,此时的引药盖没打开,没有走火的危险。做完这些,王贵对着火绳又吹了一口,火头变亮后,几人都退开几步,李一平便装模作样瞄准起来,这管壁厚重,应当没有炸膛的危险,所以也不太担心,甲板上一众水手看这边几人搞得热闹,又围过来观看,也包括那个宋先生,笼着双手站在边上,只等李一平射击。 视野中一片汪洋,空荡荡的,李一平也不知道瞄什么好,正好几只海鸟在前方飞过,李一平急忙扳开引药盖,肩抵枪托,对着照门准星,三点一线瞄准,右手扣动了扳机,蛇杆一沉,引药锅中火光闪现,随即一声巨响,枪身向后重重的一退,引药锅和铳口猛地喷出一股浓重的白烟,白烟中一道长长的桔红火焰闪亮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