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平冷冷瞧着她,道:“云雀姑娘,现在我可以问你话了么,你总该不能再装傻了吧,最好说人话,鸟语我是不懂的。” 那少女眼波一转,突然噗哧笑道:“我逗着你玩的,你要学鸟语,我明天教你。” 轻盈的一转身,银铃般笑着逃了出去。 李一平叱道:“慢走!” 一个箭步蹿出,就见老人已挡在他面前,冷冷道:“我救了你性命,不是要你来逼人的。” 李一平冷笑道:“老丈来的倒真是时候,方才那位姑娘剑尖抵住我背时,老丈为何不来?” 那老人一言不发,走进屋子,坐了下来,拿起旱烟管,燃着火,深深吸了一口,缓缓道:“我不妨老实告诉你,这庄院中的确有许多奇怪的事,你若能不闻不问,一定不会有人害你,否则只有为你招来杀身之祸!” 李一平怒道:“纵然我不闻不问,方才那位姑娘也已要杀我了。” 那老人叹了口气道:“她的事你最好莫要放在心上,她们都是可怜的女子,遭遇都很不幸,你本该原谅她们。” 他满是皱纹的脸上,突然显得十分悲伤。 李一平默然半晌,道:“她们是谁?” 老人道:“你为何老要知道她们是谁?” 李一平大声道:“你为何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老人长长叹息一声,道:“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你不知道最好。” 李一平又默然半晌,恭身一揖,沉声道:“多谢老丈救命之恩,来日必当补报。” 老人抬起眼,道:“你要走?” 李一平道:“我还有两个伙伴需要找寻,我还是走的好。” 老人沉声道:“昆仑、点苍两派一百多个弟子,此刻都在这庄院附近一里方圆中,你要走,能走得出去吗?” 李一平嗫嚅道:“这庄院到底和点苍、昆仑两派有何关系?” 老人淡淡一笑,道:“这里若和点苍、昆仑有关系,还能容得你在这里?” 李一平一惊,道:“你……你已知道我……” 老人眯着眼道:“我什么都知道了。” 李一平一把抓住他的膀子,嘶声道:“我们没有杀死谢天华,更没有杀过霹雳道长,你一定得相信我的话。” 老人缓缓道:“我纵然相信了,但别人呢?” 李一平松开手,一步步向外退,退到墙壁。 老人叹道:“现在你只有躲在这里,等风声过去,我再带你走,你也可乘这段机会,好生休养休养体力。” 李一平仿佛觉得眼睛有些湿,道:“老丈你……你本可不必如此待我的。” 老人吐了口烟,毅然道:“我既然救了你,就不愿看见你死在别人手上。” 突然,一根长索套住了钉在屋顶上的剑柄,长剑落下去,落在一只纤纤玉手上,她已站在门口,笑道:“高老头,娘要见他。” 老人瞧了李一平一眼,李一平立刻发现他脸色竟变了,他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皱眉道,“你娘要见谁?” 白衣少女笑道:“这屋里除了你和我外,还有谁?” 高老头道:“你……你娘为什么要见他?” 少女瞟了李一平一眼,道:“我也不知道,你赶紧带他去吧。”一转身,又走了。 老人木立在那里,许久没有动。 李一平忍不住道:“她的娘是谁?” 高老头道:“庄主夫人。” 他敲了敲旱烟袋,掖在腰带上,道:“走吧,跟着我走,小心些,此刻这庄子里点苍、昆仑弟子不少。” 李一平叹道:“我不懂,我真不懂,你们既然收留了我,为何又留他们在这里,你们既然留他们在这里为何又怕他们见着我。” 老人也不理他,闪闪缩缩,穿行在林木间,石径上露水很亮,林木间迷雾已散。 李一平苦笑道:“此刻我既然已要去见庄主夫人,你至少总该让我知道这是什么庄院。” 高老头头也不回,道:“奈何山庄。” 这时,他们已走上条曲廊。 曲廊的建筑很精巧,也很壮观,但栏杆上朱漆已剥落,地板上积满了尘埃,人走在上面,叽叽吱吱地响。 李一平骤然停下脚步,失声道:“奈何山庄?” 高老头道:“这名字奇怪么?” 李一平道:“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名字?” 高老头缓缓道:“只因任何人都可以在这里杀人,绝没有人管他,任何人都可能在这里被杀,也绝没有人救他。” 李一平只觉一阵寒意自背脊升起,悚然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高老头沉声道:“这原因你最好莫要知道。” 李一平道:“难道,难道从来没有人管么?” 高老头道:“无可奈何,没有人,没有人敢。” 李一平道:“难道你们的庄主也不管?” 高老头突然回头,面上带着一种神秘的笑,一字字道:“我们的庄主从来不管的,只因他……” 突听一阵脚步声,自走廊另一端传了过来,高老头一把拉过李一平,闪入了一扇垂着紫花帘的门。 脚步声渐近,渐渐走过。 李一平偷眼窥望,便瞧见了两个紫衣道人的背影,背后的长剑,绿鲨鱼皮鞘,紫铜吞口,杏黄的剑穗,随着脚步飘舞摇晃。 李一平悄悄吐了口气,道:“难道任何人都可以在你们这庄院里大摇大摆地随意走动?” 高老头缓缓道:“一心想杀人的人,自然可以随意走动,有可能被杀的人他走路可就得小心……十分小心了。” 李一平跟在他身后,呆了半晌,道:“在这里既然随时都可能被杀,那么那些人为什么还要到这里来?别的地方岂非安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