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面还说了什么?”天牛看上去相当紧张,他边说边伸手挥了挥,示意站在一边的纺织娘开始记录。 何秋思索了半天,说:“他没说话,冲我挥挥手,然后拼命点头,我以为他还像小时那样闹脾气,要躲出去几天。他生气我不中意林清水,可那个狐狸精,就是个灾星哇,我怎么能不生气?就没理会他……” 何秋讲着,又陷入了追忆的沉思,她眼神迷茫,使劲挠着头皮,露出了褐色的老年斑。 “他没有暗示要去哪里?”天牛看她静了好一会儿,就问。 “没有。”何秋说,“真的没有。” 明显警方这边有点失望,天牛对纺织娘使了个眼色,何秋突然激动起来,拍着手说:“对了,他不是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纺织娘一下子没忍住,比天牛更早开口,“楼海在楼下和您告别,还有别人?” 他说完后,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太着急,脸有点红,不过天牛毫不在意。 “那天的雨不小,小楼没带雨伞,路灯昏黄,有人也看不清,只是看着小楼对我笑,他身边,有个男人,浑身黑乎乎的,戴着口罩,就站在他的旁边。”何秋思索着,愈发认真了。 徐恒也眯起了眼睛,这个样子他见过的可不少,做出者无一不是在骗人。 “您确定?不会是什么不相干的人?”天牛又问。 “我不会看错”何秋看上去相当笃定,她微微摇了摇头,“他还拍了拍小楼呢。” “我刚想说,你拿把雨伞哇,他们就走得无影无踪了……我又想,那是不是救世菩萨派来的人,走路都像猫一样畏手畏脚……他要带走小楼……小楼来和我做最后告别……” 一边说着,何秋一边开始哭了起来,她的眼泪像干涸的蚯蚓,缓缓地爬出眼睑,凝固在她的腮上。 直到这时天牛才发现,眼前的妇人确实是老了,连自己面部肌肉都控制不住。 哪里有什么人能够对抗时间?这或许都只是人一厢情愿的幻觉吧。二十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过去的时间,足够摧毁一个老人所有的等待。 何秋哭个不停,警察们开始道谢并安慰,然后天牛示意众人离开楼家。 徐恒第一个走到门口,看着门内。 录音机里的梵唱还在继续,那只肥硕的白猫,闪着不同颜色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徐恒,动也不动,仿佛它就是地狱寄托生人灵魂的鬼怪。 何秋突然喊道:“害死小楼的人,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们,我要在梦里和救世菩萨说,让那些背叛自己朋友的人下地狱永不超生……” 接着就是一串咒语,不断重复,依稀听去勉强能辨认出一些重复的发音,倒也未必是她信口胡说。 徐恒仍然在和猫对视,他感到脊背发凉。 天牛告诉众人,这老太婆特别重视咒语什么的,搞不好何秋每天都在念这些咒语经文,既给儿子祈福,又诅咒别人。 何秋最恨谁?不用说也能知道应该就是唐校长,这个无耻的罪恶源头。天天被一个这么邪门的宗教信仰者诅咒,被一个绝望疯狂的母亲痛恨,真是要折寿的,看来他多半是要倒霉了。 不过徐恒还是对那只猫更感兴趣,但在那之前,他好像得应付来自“父亲”的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