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去时,林子中的百里烟也走了出来。 子真看见他身上有多处疮伤,衣衫破损,血迹显而易见,急上前道:“烟哥哥,你受伤了!要紧么?” 百里烟道:“一些皮肉伤,不碍事,我客栈的包袱中有金疮药,夜里涂抹一些就好了。” 跟着话头一转,道,“不过他们走出的五人中,有两个是我们逍遥派的人,是我大师哥张曳白的党徒,我被他们看见了,只怕张曳白等人警觉起来,防备于我,我以后的行动就要难了。” 子真道:“你自己没事就好,救你师父的事,咱们去了拜鼎教中,再慢慢想办法!” 百里看子真道:“拜鼎教的教主果真是你的亲哥哥?” 子真瞧见百里的眼神有些凝重,心中隐隐觉出不妙,正色道:“照那袁休明的话讲来,他是的。他叫谢子成,我叫谢子真。袁休明并不知道我叫谢子真,却能说出‘谢子成’这个名字,该是错不了的了。” 百里疑道:“你今年才二十二岁,你哥哥可有我大?拜鼎教可是河南一带极大的一个教派,他能做拜鼎教的教主?” 子真道:“他比我大二十来岁呢!”继而道,“当初我父母是泽州城里的一个商贾人家,我家是卖粮油的,一个不大不小的铺子,我爹妈生有我们六个兄弟姐妹,他是最大的一个,我正好是最小的一个。” 百里应声。子真又道,“直到十五年前,河东(今山西临汾、运城,河南晋城、焦作等地)一带出了大灾,先是旱灾,后来又是瘟疫。泽州死了很多人,我爹妈和其他兄弟姐妹都陆续死了,只剩下了我和我大哥谢子成。” “那时我才七八岁,他已二十七八了,我兄妹俩跟随大伙,四处乞讨避灾,一年后在去往长安城的潼关一带,遇到了劫匪,我和他从此就失散了。” “四五年后,我流落到了河南,他也许还以为我在河北或是关中一带,因此始终没找到我。” 百里随口道:“原来如此。”跟着道,“咱们先回客栈吧。”于是乎,四人登马往客栈走去。 片刻后,到客栈,时值二更末。四人安置了马匹,回房歇息。 同样是开了两个较大的房间,子真和山雪一个,百里和夏笙一个。 百里回房便是擦洗,涂抹金疮药;此时夏笙已是百里徒弟,因此夏笙以父子之礼服侍百里用水用药等事。 约三更时,两个房间中的四人各自睡了。此时百里和子真各有心事。 百里和子真已有夫妻之名,他却万万没想到爱妻的亲兄长竟然是拜鼎教的教主,正巧伙同自己的师兄挟持了自己的师父。 要是师父安然无恙,倒还无话可说,倘若师父有什么不测,或是她哥哥做了什么伤害自己师父的事出来,可就麻烦了。 另有一层,就是不知道子真她哥哥如今是什么心性,他引领下的拜鼎教是正是邪,而从袁休明等人恃强抢夺巫山姜隐龙的丹药的行为来看,拜鼎教极可能是邪恶教派,而自己和师父的逍遥派却是江淮正派的领袖。 如此一来,百里和子真她哥哥则成了正邪不两立的情形了,子真夹在百里和她哥哥中间,可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些,百里只盼子真她哥哥不跟自己明目成仇,而等日后他把子真带回淮南去后,距离许昌遥远,她哥哥是行善是做恶,也跟他没多大关系了。 百里如此思想,心中稍安,渐渐睡了。 子真虽然心爱百里烟,不过她仅二十二的年纪,善恶正邪等牵涉功利政治的“人世大义”,她根本没多想。 子真只知自己饱受了一二十年的流离、孤苦和穷困,那过去的许多时候,连几身像样的衣裳都不能保障,一年四季,总有那么几个月会吃不饱肚子,会羡慕嫉妒富贵人家的衣食,羡慕嫉妒他们的子女。 就比如,身旁的东方山雪,子真隐约感觉她是权势人家出身,自小有父母在侧,养尊处优,有人疼爱,衣食丰盛。 子真想到这些,便不愿和山雪谈身世,甚至有点嫉妒她。 直至后来的六七年,子真结识了她的“师父”和几个师兄弟,学会了偷摸拐骗。衣食虽然有了保障,心里却时常担惊受怕,怕遭人逮捕,遭人唾骂,遭人鄙弃,她时常披戴丑怪的假面皮,就是原由之一。 同时因为这一二十年过得不好,子真对于曾经相依为命的哥哥思念非常,每当她孤苦无依时,每当受人欺负时,便想起哥哥。 不过许多时候,子真确实不知道哥哥是否还活在人世,又过得如何?是否如同她自己一样孤苦飘零?或者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如今,猛然得到了哥哥的音讯,只在不远的许昌城中,而且还是极大一个教派的教主,荣华富贵和权势名望等自然显赫得很。 如此一来,子真岂不也如同豪门大户,或者城主郡主的女儿一样的身份了! 子真想到这些,惊喜之情胜似梦幻,思潮起伏不定,因此毫无睡意。 子真又想,她过不一两天就能见着哥哥,见着他的样子,也从此再不是举目无亲的人了,心中又是满满的期待。 时已三更,子真翻转两下,实在睡不着。 房中安放有东西两张小榻,子真卧西榻,山雪卧东榻。 二榻之间摆着一张木桌,桌上放着一个小烛台,台上燃着一根蜡烛。 烛火不大,火光迷蒙。子真翻身时,隐约瞧见对榻的山雪笔直躺着,不像入睡的样子,于是轻声叫到:“山雪,你睡了吗?” 果然,山雪应了一声,转过身来。子真欢喜,道:“咱们来说说话吧!”说时,揭开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