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光能倒流,冯红秀绝对不会踏上那辆改变了她命运的车。 是的,尽管成了厉鬼,满腔怨恨,但是她仍记得自己的名字:冯红秀。 红秀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山村,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一个弟弟。从小,父母就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弟弟,弟弟犯了错也从来得不到爹娘的训斥。他们时常告诫红秀: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女人的一辈子只能靠男人。 生活贫穷,红秀不奢望能得到什么太好的东西,她只希望父母能对她一视同仁。然而这对她来说却也是一种奢望。 八岁那年,村里来了一个放电影的,放了一部关于希望工程的电影。和在场光顾着聊天、嗑瓜子,走马观花般地看电影的大人不同。电影里的场景深深吸引了红秀,她忘不了自己看到电影里那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儿系着红领巾坐在课堂里学习的场景,也忘不了电影里的那句话:知识改变命运。 观影完毕,红秀这一夜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吃过早饭后,她对要下地干活的父母提出了她出生以来的第一个请求:她要上学。 母亲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女娃儿上啥子学?你弟还没上呢!” 父亲倒是破天荒地答应了,理由是:读过书的女娃儿能嫁的更好,彩礼能多要点,给他弟将来结婚用。 母亲恍然大悟,一个劲儿地夸男人有见识。 红秀就这样背起了书包,天天走十几里山路去邻村的学校里读书。 也许是想要改变命运的念头支撑着,红秀从上小学开始成绩就名列前茅,一晃十多年过去了,红秀以县城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临江大学。这也是她所在的村乃至乡的第一个大学生,学费是乡里给凑的,乡亲们轮流祝贺。那一天,往日里看弟弟比看她顺眼的父母高兴得合不拢嘴,脸上的风光几乎都要温暖了大地。母亲拉起她的手:“秀儿啊!往后出息了,可别忘了你弟弟!” 明明是饱含温情的感慨,没来由地让红秀打了个寒噤! 弟弟被父母惯坏了,初中没念完就混了社会,然而依旧是父母的心头肉。 大城市是什么样子的?二十多年前,红秀所在的村子还不是家家都有电视的,她只在县里上高中的时候才从电视上看到过。可是,当她到了江元市后,车水马龙、高楼林立的现代城市景象还是深深震撼了她。 那一刻,红秀的鼻子酸酸的,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城市繁华而又陌生,但红秀坚信自己能在这里有一个家。 知识能改变命运,自己不就靠着自己的努力学习走出了山村? 如果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那真是一个温馨到可以被任何一个兜售成功学的人津津乐道的案例。 可惜,生活的复杂不是成功学能轻易拿捏得住的。 红秀低估了人心的冰冷与黑暗。 大学期间,她刻苦学习,成绩优异,却也难免不招人忌恨。贫寒的出身成了她被人攻讦、嘲讽的突破口。更令红秀伤心的是,很多和她一样来自乡村、山里的同学也都加入了攻击她的队伍。原因只是因为“妒恨”二字。 但红秀默默承受着,她仍坚信,自己的努力会换来回报,而大学的时光也不过是人生的一瞬。 眼看着再有一学期就要毕业了,鉴于红秀的成绩优异,学校决定在她毕业后推荐她去首都的一所科研院所工作。 接到通知的那一晚,红秀哭了:多年的付出终于没有白费。 第二天,母亲的电话达到了学校里。红秀得知,弟弟和人打架,把人打伤了。尽管可以免于刑事诉讼,但赔偿还是不能少的。母亲没有什么文化,下意识地以为上了大学就是有门路有本事,是公家人,无所不能。红秀还没说上几句话,母亲的声音一冷:“你现在翅膀硬了,瞧不起你爸你妈了是不?在城里几年瞧不起乡下人了是不?好,这事儿你要是不想办法,我和你爸只当没有你这个女娃儿!” 电话被猛地挂断了。 红秀愣了好半天,直到传达室的工作人员推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她想办法,她能想什么办法? 思来想去,也只能赚些钱寄回去做赔偿了。 这几年,红秀在假期的时候做过家教,攒过一些生活费,她打算用同样的办法再攒些钱。 两天后就是寒假了,红秀没有回家,而是和以前一样,来到了劳务市场。她刚拿出写有自己信息的牌子,就有两个男人走了过来。一问,原来是两个男人家里的孩子都需要假期课业辅导。两个人说,如果红秀答应的话,每人一小时给50元。九十年代,一小时100元,那已经是价格不菲了。红秀听得心动,当即答应了下来。 于是,她跟着两个男人上了一辆面包车。车上还有一个胖女人,两个男人喊她梅姐。胖女人嘘寒问暖地,弄得红秀很不好意思。面包车朝着位置的方向一路前行,路上,梅姐给了红秀一瓶矿泉水,红秀只是喝了一口,就感到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 当她醒来的时候,只见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旁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这一醒,她才知道自己竟然遇到了人贩子行骗,现在已经被卖了。 红秀又惊又气,差点没再次晕过去。 青年叫王树,说自己买了她当媳妇儿。 红秀怎么肯答应他这要求?王树劝了几句,知道多说无益,就把房门锁了,离去了。 屋子里倒是很干净,还有饮用的水,但红秀哪里肯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就范?她先是喊,喊得嗓子哑了就砸,把屋子里的瓶子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