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一位只属于这里的快乐鬼魂,半张脸隐没在光影切换中,笑得非常尽兴。在观影席上说话其实是相当失礼的行为,但这里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只有两具不能投诉的尸体和一些滚在地上的头颅。 空调吹拂下,一部70分钟的电影结束得比想象中要快不少。散场灯光亮起的时候,瑞文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 透过放映厅的大门,他能隐隐约约听见洒水车和收尸队小卡车的声音。 “火应该已经灭得差不多了。你对这部电影的感想如何?” “除了结局部分之外都还不错。”瑞文又想起了自己烂醉而归的那天。 他随即回想起,刚才的结尾片段里,好像还出现了托尼和克莱尔的吻戏。 嘶...... 那天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他不敢再细想下去。 “等冰箱样本机造出来了,我是直接给你一台呢,还是装到许德拉会所去?” “给他们吧。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给你投一笔,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我的商业眼光非常差,曾经投过的几个长期项目,没哪个是成功的。” 那你还是像斜阳夫人一样当个天使投资者好了,瑞文心想。 “如果我刚才真的不开枪,你会死吗?” 他有意无意地试探道。 “未必。如果我没有死彻底的话,事情会变得很复杂。”米涅瓦爵士喝完了他的蜂蜜苏打水,随意地打趣道: “听你刚才的语气,搞的我也有点想拿奥斯卡了。” “就你这片?就这拍摄水平?就这糟糕分镜?就这无深度剧情?噗呲......” 瑞文在灯亮后才发现,对方脚上穿的是一双威格制鞋厂的工装鞋,完美贯彻了社交革命后男士休闲装随和中带着点颓废古怪的风格,差点没笑出声。 休假状态的导演看起来就像刚从片场里走出来的一样。他甚至能想象出对方戴着墨镜,右手持扩音器或报纸卷成的声筒,左手举着拍板,在外景场地或绿幕大棚里喊“咔!再来一条”的场面。 “我哪里看起来好笑了?”米涅瓦爵士用瑞文的眼睛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了两名巴特勒,我今后穿衣的品味只会越来越奇怪。我要回去了,你来当我的眼睛。” “巴特勒?那两人的统称?”瑞文瞄了眼地上的下仆尸体。 “记人名实在太麻烦。除了我自己起的那些电影角色名称之外,我一概不记。” “那我还真是荣幸。”瑞文敷衍地说道。 他记得导演叫过自己的名字。 “你那就不是个人名。”导演调侃着,跟着瑞文的脚步,顺手把空爆米花桶投进对方视线所及的垃圾箱。 “咳,你要平时都这副吊儿郎当的无害大叔德行,我都得被你彻底骗咯......” 瑞文话音刚落,就意识到导演刚才那一句话中有话。 不是人名,那...... 电影院门外一片湿漉漉的。记者和洒水车早都走了。悦耳的铃声响起,玫瑰书院的女学生们下课了,女孩们身穿白裙红领制服,三两成对,聊着课业、漫画、长草演唱会和喜欢的指甲油颜色,在市区街道上流连。 其中一名棕发的少女吸引了瑞文的目光,而对方貌似也看了他一眼。她的眼眶苍白无血色,在阳光下没有流汗,仿佛洁白石膏刻成的年幼天使。 麦姬.日升小姐。 “欸?你看那个人。”麦姬扯了扯同学哈金森的胳膊。 “那个人怎么了?”哈金森的目光全在路边的奶油甜味热狗包招牌上。 “嗯......没什么。”麦姬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跟任何同学说起过她做的那些梦。 她曾在梦里见到过真正的神明,不是慈悲的圣母,但她清楚知道那一定是神。 她有个表姐修读艺术系,曾经带她去看过教授雕刻的一些神像。当中,有一座铜制的胸像,没有眼睛,一双纯黑的眼窝却仿佛能把人一眼吸进去。 自那以后,那位神秘的神祇就开始不时造访麦姬的梦境,每次都披着纯黑色的袍子,身后是纯粹无垠的黑暗宇宙,仿佛没有尽头的深渊一般,却并不让人感到害怕。 直到那黑暗中突然睁开了许多双无神空洞的眼睛,许多根卷曲的腕足将祂裹挟,不容反抗,直接拉回了那片黑暗中。她下意识伸出手去,却每每触摸不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祂消失于虚无。 梦醒之后,这名虔诚少女的心中莫名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念头: 遥远的烈日之上,有某位神明需要自己拯救。 而今,远处看了自己一眼的那个人,居然有着和祂完全一样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