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中的侯家老店内,蔡三爷手刃了廖大刀,算是完结了平安镖局中的公案。而麻黑子也释放了挟制在手中的蔡三爷之子蔡鑫杰。本已仿佛平息的争执,随着麻黑子提出要为两位死难的兄弟讨个公道,客栈中的气氛重又如拉紧的弓弦般紧张了起来。 麻黑子褪去包裹,露出里面的一把短柄长刃的大刀。 蔡正开口应承,蔡三爷也自点头,便朝那后厨高喊一声:“蔡安,出来吧,来活儿了。” 随着这声喊,那久在后厨的高个子“家仆”挑帘子从里面出来,翻眼睛看了一眼麻黑子,又与蔡正对视一眼,最后走到蔡三爷身边,俯身在蔡三爷耳边说了两句话。片刻间,蔡三爷脸上仿佛有过一丝悲伤,又仿佛藏着一丝赞许,都只一闪便仍恢复为面无表情。这脸上瞬而的变化本是旁人难以发觉的,却逃不过久历江湖的佟老大的眼睛。佟老大知道,那侯家老店的店主与那伙计,应该已经失了性命。心中一团怒火升起,暗自道:“若不是看你们与这麻黑子为敌,我便要出手缉凶了。地方帮派竟然如此草菅人命,哪里有王法公道可言?便该被锦衣卫捉了去,刑讯一番,确凿罪证,严加惩处。” 佟老大心中忍着怒气,那一边麻黑子与蔡正、及那刚出来的蔡安已经面面相对,一时便要出手了。 “我们兄弟平素都是赤手对敌,今日朋友你有大刀傍身,我们兄弟便联手同上,咱两方都不亏欠。”蔡正两眼看着麻黑子,撇嘴说道。 “那正好,两个一起,我也省了些麻烦。”麻黑子点点头,两眼并不与蔡正对视,却将刀横在手里,对着柜台上的烛火,眯着眼睛看那刀刃上的痕迹,大概是看到了几点污迹,便张开嘴哈出热气,又用袖子仔细擦拭着。 “这里地方小,我们还是出去,也方便施展。朋友应该不怕外面的风雪吧?”那蔡安出声道,两眼狠狠盯着麻黑子。 麻黑子擦拭了刀刃,抬眼瞟了一眼蔡安那鼓囊囊的腰间,又扫了一眼蔡正那缩在袖子里的两手,口中念念道:“不怕,风雪再大,也不如杀气寒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麻黑子说这话时,扫了一眼角落里的佟老大三人。 “那我们现就出去,早些将事情了结,早些安稳休息。”蔡正撇嘴说着,两只手仍是缩在袖口里。 麻黑子点点头道:“是这话,那就走吧。”口中说着,双手将身上棉布袍子解开脱下,随手搭在身边座椅上,迈步走到屋门前,一把拉开屋门。寒风夹着雪片立时涌进,麻黑子当先迎着风雪走了出去。 蔡正与蔡安回头看了一眼蔡三爷,蔡三爷点点头道:“小心些,对方有手段。” “留活口,还是不留?”蔡安低声问了一句,眼神瞟了一下佟老大三人所坐方向。 “你们随意罢了,对方不善,出手便要尽力。”蔡三爷轻声念念道。 蔡正、蔡安两人自知道对方如此坦然,定有些手段,两人眼神交流间,早已想好出手时便力争一击索命,不留后手。听了蔡三爷所言,两人心中更加没有顾及,便点点头,相伴走出屋去。蔡安走在后面,随手将那屋门带上。蔡三爷甩脱了儿子蔡鑫杰紧抱着的两手,走到屋门前,将门栓上。再回身,紧走两步,将儿子抱起来,双目紧紧盯着,急声道:“鑫杰,你耳朵怎么了?你可听得见为父的说话?”却见那蔡鑫杰双目紧闭,已经昏晕了过去。 那蔡鑫杰近日被麻黑子诸般折磨,其自出生以来,却是从未有过如此经历,精神大受刺激,已经有些恍惚。而今猛地见到其父,惊喜交加之下,抱着其父的一条腿便自昏厥过去。 蔡三爷见儿子如此,心中大痛,低低狠声言道:“我定不会放过你这贼人。” 佟老大三人听在耳中,各怀心思,静待那外面的结果。 那辽东四奇的老大袁铁手仍是低头看着两个被蔡正所杀的兄弟,对身边方才发生之事毫不理会。虽是行走江湖,生死之事本就寻常,但四人相伴多年,亲如一家,今日片刻之时便折损了两人,令袁铁手一时万念俱灰,便是廖大刀死在近前,于他也难以触目。此时,耳闻麻黑子与那凶手蔡正及蔡安走出客栈,去外面风雪中一决生死,方才收束心神,两眼望着那紧闭的客栈正门,心中祈念。耳中听到蔡三爷的话声,鼻子里“哼”了一声,心中暗念:“你蔡三手下人出手便伤了我两个兄弟的性命,我又如何能放过你们?今日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我两个讨一个公道。” 客栈中人心中各自思量,却都静待那外面一战的结果。夜已经子时,外面依旧风劲雪疾,吹打着客栈屋门,不时发出“啪啪”之声。而客栈之内除去几人喘息之声,及不时端起茶盏喝茶而发出的触碰之声外,便是一片沉寂。 三人出去已经有半炷香的时刻,于屋内诸人而言,却仿佛已是经年累月般漫长。正在几人心中焦躁,等待那外面消息之时,几声“啪啪”地拍打屋门之声传来,令屋内几人心中一振,待到确定那确非风雪打门之声,就是有人在用手拍门时,各怀心思的几人都将那心悬了起来,便是能猜到那结果的佟老大三人,也是如此,毕竟答案没有揭开,便有诸多可能。 蔡三爷回头扫视了一眼屋内几人,站起身,停顿了片刻,那拍门之声仍是一下两下不急不缓地响着。蔡三爷心中已经知道了结果,弯腰在地上搜寻,寻到那把方才扔掉的短刀,拿在手里,脸色决绝地朝门口走去。 那袁铁手见了,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