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不必挂怀。 自决定上战场的那日起,我便已经做好了准备。” 易玄心中悲愤难平。 他看着少年残缺的样子,终于没能忍住,高高扬起了手。 人山了解他师父是个怎样的人,只是将独眼闭上,准备迎接那一记耳光。 然而,等了许久,脸上也没有传来想象中火辣辣的感觉。 睁开眼,才发现易玄已经坐回到了椅子上。 脸色平静,不悲不喜。 师徒二人沉默了许久。 “明日,我派人送你回京,如何?” 人山笑了笑。 “师父,行不通的。 且不说我不愿就此离开。 那外魔早已盯上我军后方,粮草辎重已是重大的负担,若为我一人浪费兵力,天下百姓该如何看您?” 易玄没有回答。 良久,才叹了一口气。 “我早说过,成年男子尚未死绝,妇女和儿童便不该上战场。 人山,你可还记得你才十岁?” “师父的慈悲心,是我生平所仅见的。 不过师父,大燕纷乱多年。 十岁,早已算不上孩童了。 您知道,我自幼早慧,天资聪颖……” “早慧就该上战场?早慧就该将一粒眼珠子和两根手指扔在这? 你师傅我还没死!” 见易玄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封人山干脆利落的跪了下来。 “师父,无论如何,我得留在这里。至少让我待在你边上。 还望师父成全,否则…… 否则我今日便不起来了。” 易玄愣住,险些气笑。 你小子当这是拍电视剧呢? 就在易玄准备一脚将这小子踹晕,打包送往后方之时,又有急报传来。 “报!外魔出动大军,已将我军后方粮道截断!” 腾的一下,易玄站起身来,有些难以置信。 倒不是为外魔截断粮道这事。 而是因为,封人山这小子刚刚还以此事为借口,拒绝他将其送往后方。 易玄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依旧跪在那里,伏在地上看不清脸上神色。 知道这小子早慧,或许的确是他自己猜到了敌军的动向。 但易玄总感觉这事有蹊跷。 封人山虽然还在跪着,可身子却直了起来,带着笑意得意地说道: “师父,看来一时半会儿我回不去了。” 易玄冷哼一声,还是没忍住,将他踢了个跟头。 “滚去参谋处报到。” 随后,将身上披挂整理好,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营帐。 …… 说实话,外魔会盯上粮道这件事,军中其实早有预料。 就连易玄,也能猜到他们这一招。 但,哪怕知道,也无法针对此事做出什么特别有效的准备。 别看演艺小说中,武侯这等奇才总是能利用这种机会,趁机埋伏敌军。 但首先,这里没有武侯。 其次,那些现代人看来,似乎轻松便能做到的伏击战术,要实施起来是十分复杂且困难的。 更别说,外魔的兵员素质,比起大燕这边要高出不少。 大燕能做的,也只有凭借人数上的优势,选择大军护航这种传统且保守的方式,来守卫粮道。 可以说,今日粮道之失,是所有人都能预料得到的结果。 易玄现在,早已经对这种泥沼似的战局失去了耐心。 就在刚刚,踹开封人山的一脚似乎为他带来了灵感。 继续这样长久地陷入拉锯战中,不仅无效,而且无智。 既然敌方大军已出,断我粮道。 那便索性将大部队留在这里,陪他们演戏。 喜欢拖着,那就任你拖着吧。 易玄打定决心,现在就带上几千精兵出发,凭借他现在超出战争上限的武力直捣黄龙。 无论能不能拿下敌军中枢,对我方来说都是破局之法。 他易玄,天生就该是闯将,而非元帅。 风风火火地跑到中军大帐,将那些参谋将领们叫过来。 易玄破罐子破摔地将自己刚刚想出来的办法一说。 没想到,这次却没人再反对,尽管这次他的提议,比以往要显得更加鲁莽。 “那我便去了。 有了那鸳鸯阵,应对外魔的攻势应当也能顶得住。 嗯,你们大概都比我更会领兵作战,我便不瞎指挥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保存实力,尽可能的带更多士兵回家!” 众人唱诺。 不一会儿,哒哒哒纷乱的马蹄声便直奔南方而去。 直到这一刻,易玄才了解到,这段日子对他而言有多压抑。 策马扬鞭,千里奔袭。 易玄想起了当初攻打义气盟的时候。 “就是如此,正该如此!哈哈哈哈!” 杀气,席卷而下。 …… 江南,淮武城。 已是外魔中枢。 城中不复以往那般繁华。 寻常人等,已被捉去炼成了失智的怪物。 那些高谈阔论的书生,也没能逃脱这一命运。 呼喊着自由的,高呼着反抗的,全都在外魔真正降临的那一刻,被决定好了全部的命运。 城中高高耸起一个尖顶建筑。 大燕是没有这样的建筑的。 太过锋利,太过冰冷。 这却是外魔所中意的风格。 花里胡哨的雕文镌刻在苍白的石质墙面,华丽的表象下,正印证了外魔们空虚的内在。 早早投靠外魔的华族算是如了愿。 他们倒没被当成炼制怪物的材料。 作为人族的“标杆”,他们得活着,且得好好活着。 待外魔踏平京城之时,便能拉来更多愿意充当狗腿之辈。 此时,这些狗腿们,恭敬地跪伏在尖顶建筑内。 在他们面前,是一个巨大的魔像。 魔像下有一汪水潭和一个高台。 尖叫声从高台上传来,这些人身体颤抖着,不敢投注半分视线。 尖叫声来自于高台上的赤身男子。 身为华族,他何时受过这等耻辱? 但此时的他,却不得不忍受。 因为外魔大人说了,要成为他们的一员,便必须得经过这道“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