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说——这些年朝廷的开支越来越多,很多地方官员玩起了’折变’的把戏,原定交麦子的折变成交布帛,原定交丝绸的折变成交大米,陈州遭灾后,政府下令将交小麦变更为交铜钱,每斗小麦折税100文,再加上运输杂税等,一共是140文。而当地市场上的小麦,每斗价格仅仅是50文。这些做法是两倍、三倍地剥削百姓,是在苛政暴敛。包大人问圣上:‘日甚一日,何穷之有?……输者已竭,然取者未足,则大本安所固哉!’嘉祐四年陈舜俞给圣上的一道奏疏中,总结了民生困苦的主要原因,具体而言是官家的八项盘剥:‘今天下之赋五:曰公田、曰民田、曰城邑、曰杂变、曰丁口。天下之禁三:曰盐、曰茗、曰酒。生民之衣食,举此八者穷矣。公田,是租种朝廷的土地要缴纳地租。这种地租在表面上比租种私田要低,但佃户因常年受到官吏的敲诈勒索,实际负担远远超过了表面上的地租。本是自由身的农民,却沦为了没有土地的奴隶。民田,指的是民众耕种自家田地,但需要向朝廷纳各种赋税。城邑,指的是城镇居民需要缴纳宅税、地税、婚嫁税等杂税。盖房子要征税,娶妻嫁女要收税,出远门读书路过税卡,随身携带的铜钱也要纳税,农民则连耕牛、农具也要收税,征税面之广,实可谓前无古人,民众日常生产生活中的物品,几乎都在征税之列。杂变,则指的是征收各类器械或物件,官府需要皮革就下令向百姓征收皮革,需要箭杆了就向百姓征收箭杆,没有皮革或者箭杆的百姓,那就按照官价用钱抵物,这里的官价也远远高于市场价,所谓的征收物件,最后还是变成了变相收税金钱。丁口,就是人头税。各郡各州的人头税收得高啊,甚至使得当地百姓不敢再养儿子,生了儿子不是扔掉,就是卖掉,再就是送到寺庙。盐、茶、酒这类商品实施‘禁榷’汴京有民间酒户70家,但这些酒户全部得向政府购买“官曲”才能酿造。为了牟利,官府的一贯做法是多造酒曲,再摊派给酒户,根本不管酒户是否能把这些酒全卖出去,于是就出现了酒户“蹶产以偿”的问题。很多酒户最后不得已把家产全变卖了,却都还不上欠政府的酒曲钱。盐和茶也是类似的问题,财富都集中涌向了官家。朝廷盘剥百姓财富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粮食在地里还没熟,征敛者已经上了门;布帛在织机上还没完成,汲取者已经进了屋。天地所生的东西,凡是可供百姓吃穿的,都变成了朝廷所有,由朝廷摊派,百姓如何不穷!范文正公的庆历新政,曾试图整顿官吏和军队,减少冗兵、冗官带来的财政压力,进而达到舒缓民生的目的。但却因为损害了官吏的利益,而终于失败,皇上端坐金銮殿,这民间疾苦他可曾知道?他只见国库充盈,钱财富足,那么这些钱财是怎么进到国库的?当今皇上以仁义著称,那么如此看来还叫仁义之君吗?” 对方听罢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几次想发作又不便发作。见此情景林岭秋说道: “呵呵……我观先生气色不正,是哪里不舒服吗?” “呃……呵呵,我……没有……” “先生不会是微服私访的朝廷大员吧,如果真是那么在下所说过的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的呵呵……” “呃……呵呵……”男人尴尬的笑着。 “先生,在下还有事要办,先行一步,告辞了。”说罢起身就走,男人把林岭秋送出屋外,屋外的随从一起把林岭秋送到楼梯口,等二人回到雅间男人发现茶桌上赫然放着一封反扣着的信,男人赶紧过去把信反过来一看——刘大人亲启。 “快!把他找回来!” 刘大人对随从说,这个人赶紧飞奔到门外,哪里有林岭秋的影子,于是回到楼上回禀刘大人。 “回大人,人不见了……” “啊?这么快?莫非是神仙?” 于是抽出信瓤展开观瞧: 刘大人,见谅: 贫道于官家来看乃是一介草民,前朝太宗有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君为舟,民为水,适才与大人一席话必定逆耳,然刘大人以清廉著称,必能求同存异,这也是皇上让大人私访之由耳,范文正公是何等英武,然独木难支,我刚才的话无非是牢骚罢了,就说眼前,刘大人以抚谕使之尊来苏州,想体会民情,然天下无不透风之墙,大人的一番好意怕是早就被人暗中让王知府知晓了,所以大人所见所闻皆为刻意为之,如若大人不信尽可以恢复身份,让王满来接驾,看看和我所言是否一致,接大人之日,大人所见必为寒酸之极,王大人及一班官员必定是补丁加身,形容憔悴,仪仗阵容也是参差不齐,等进得府去,大人所见必定残破老旧,让大人深以为王满治下都是爱民的好官,殊不知欲盖弥彰,苏州乃是富庶之地,官员怎能如此形容,府邸怎能如此模样,过犹不及不过如此啊,大人如果不信可以去府衙后院第三间大房间去看看便知。世人皆有所好,曰财,曰色,曰名。世人为名利所累无外是乎,大人不好财色,乃是清官,但恰恰清官好名啊,只要人有一好便有把柄,王满正是投其所好,故意为之。大人若不信我言,可于后日在钟楼大街摆驾,届时自有大礼封上。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世间大道如此,扫清世间小人也是不可能的,一切万物相对而生,没有恶也就没有善,诚如沐浴,沐浴之人每每觉得自己净若莲花,实则不然,无论身上打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