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命换一命,怎么看都是邪术。 也是他唯一能找到的方法。 连玉听着他的话,想了很多最后到底只对他说:“我不需要。” 想活着吗? 想。 如果不是那个身影和声音,她会毫不犹豫地让湛如致替她去死。 耳边的声音告诉她:这是宿命。 大限将至,是魂死道消,还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你不必救我。”连玉眼里看他也无他,仿佛面对一个强行挽留融化的糖的孩子,“你该回金陵才是。” “不要打扰我。” 一句话落地,如千军万马中投掷的巨石,空气中只留下血肉横飞、尘土蔼蔼的死寂。 湛如致耳边有短暂的失聪,不停地响起‘打扰’二字。 他被震得抱住连玉的手都怔愣了很久,然后缓缓地把头埋进她颈窝间,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连玉的眼皮很重,也不在意他的反应。 她言尽于此,并不在意他到底如何做,只是心底觉得大周失去一位骁勇善战、心系苍生的将军到底可惜。 重新陷入黑暗,也就错过他再次抬眸的深如古井的眸子。 “你休想。” 今晚的夜空并不晴朗,云层的形状不甚清晰,圆月只剩一半挂在天边,一地的余晖洒在身上带来的只有寒意。 院子里的女人看见他出来,把手上的东西往他面前一推,“这是方法,剩下该怎么做已经告诉你了。” 月光扩散,明雪公主的眼睛被晃了晃,不由微眯。 “或者说,你放弃了?” 一双明媚的眸子里明显有着对他临阵逃脱的嘲讽。 湛如致冷着脸,仿若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小心翼翼地回头,见房间里的人没有被吵醒,轻微的松了口气。 明雪看见他的动作嗤笑一声,一道冷冽如刀的视线就落在她身上,让她再也笑不出来。 撇嘴,眼神示意那本摊开泛黄的书籍。 也不再啰嗦,无声催促着男人赶紧动手。 他没动作,墙角一株白色的花在夜风里随风摇曳,地上的花影怎么跟也跟不上。 “你走吧。” 明雪走了,副将才悄无声息地出现,低语:“将军,川彦川白已经跟上去了。” 湛如致拿起桌上的书籍,入眼就是转移寒毒的功法,上面的人体用墨水画着,看起来就不像好的。 “玄英呢?” 副将压低声音:“被斩断四肢,割了舌关押在死牢。” 所谓的仙人,现在也不过凡夫俗子,人海战术之下,那所谓的隔空取物,凭空生火只能不过尔尔。 “多找些人,把明雪公主控制起来。”湛如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控制不了,就让她死在玄英手下。” 副将一凛,抱拳称是。 心里为那位刚享受了不到一年荣华富贵的公主默哀,惹谁不好惹这个煞神。 炎夏刚过,连玉的沉睡时间却在慢慢减少,原本一日要睡上十个时辰,现在有半日都是清醒的。 像冬日的花一样渐渐枯萎的脸色也在慢慢转好,湛如致紧绷的神经随着舒缓,还是不放心地让太医跟在连玉身边随时观察。 “连小姐的身体虽还没有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却也保持了不继续衰败。”太医皱着眉,确认似的一再号脉。 又仔细检查了耳鼻口舌,例行了针灸。 犹豫再三,还是换了药方,将原来吊命的药改了几味,滋补身体。 湛如致听得很仔细,把太医的叮嘱一一记下,手还攥着连玉的手,一高一低的体温互相传递着。 连玉不自觉地缩了缩手指,下一刻就感到湛如致微微用力把她抓紧,低头朝她看来,紧张地问:“哪里不舒服吗?” 连玉摇头,坐久了有些累,往后一仰,湛如致手疾眼快塞进靠垫,好让她舒服一点。 太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小小的卧室在连玉昏睡的这些天里已经增添了许多东西,富丽堂皇地屈居在她的小房间里有些憋屈。 还在出神,唇碰到一个勺子,下意识抿了一口,苦涩瞬间弥漫口腔。 她皱眉。 湛如致瘦出两颊的脸被她逗笑,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地递过来桂花糕。 “好了,来,喝药,等会我带你出去走走。”湛如致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人把一碗药喝完。 连玉也配合,身体是自己的,虽然明知道好不了,让身体舒服一点总是好的,加上她确实想出去看看。 村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湛如致的人占据,一眼看去都是一些军兵,呈围绕之势,把连玉的茅草屋守得严严实实。 湛如致不等她问就解释:“村民都迁走了,你放心,已经好好安顿了。” 连玉不关心其他人,抬头眯着眼睛扫视了一周,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打量和盯梢。 但没有那个熟悉的叽叽喳喳的声音。 “阿朝呢?” “什么?” 湛如致脸色僵硬,连玉背后那只手下意识紧了紧,又怕弄疼她一样,重新放松下来。 连玉感觉到了。 她掀起眼皮,露出琉璃般的眸子,“阿朝呢?” 不会被这家伙弄死了吧... 连玉有些不确定地想,毕竟在达官贵人眼里他只是一个奴隶,命贱。 湛如致看懂了她的猜疑,因她的怀疑有些难过,却见她脸上并没有多少难过心情又好起来。 会照顾她又怎么样,也没有占了她心里多少地位嘛。 湛如致心情好起来,“我带你出走走,太医说这样对你...” 连玉没听清他后面的话,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双大手移了位,心脏被刀刃搅合一样,一口腥红泉涌一样溅到草地上。 没等湛如致说话,就看到连玉再次吐出一口血,把胸前的衣襟湿个干净。 “连玉?” 湛如致抱着人,手脚无措,“来人,李老!太医!” “连玉!” “连玉!” -- 如她所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