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潜进演武场想见识一下倾诉会是个什么东西的司马懿,听着这欲要冲破天去的怒吼,感受着老百姓们的熊熊杀气,僵在了原地。
他竟从未发现,徐家五人中,除了徐青阳以外,居然还有一个嘴皮子这般厉害的徐月。
瞧瞧,瞧瞧,这才几句话啊,这些最底层老百姓们就暴发出了如此强大的力量,简直让他这个‘敌人’瑟瑟发抖。
不对!
他现在是徐家军的人了,他也是徐家人,他和这些农民其实是一伙的!
所以,他为什么控制不住要瑟瑟发抖呢?司马懿很迷茫,也很心慌。
演武场上,人们的反面情绪高涨,连带着看台上的城中原住民们也都激动的站了起来。
说起来,城内的百姓和佃户们相比,也只是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罢了。
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也是常有的事。
日子过得好的,仍旧是那些小吏和商户,但就算是官吏商户,也都各自有各自的苦。
这世道,各地军阀混战,朝廷也不像朝廷,就算做官经商,日子也难过得很,不过是祖上积攒的家业深厚,还没到吃不了饭的地步罢了。
但要说他们的日子有多好过,那倒也未必。
不说别的,就是用油吃盐,或是食肉,也很难得。
公孙衍的乌堡算是渔阳县内数一数二的富裕,但他们的生活水平,和现代的普通百姓相比,也差得很远。
不过这种事也分人,黑心的世家壕绅可不管手底下佃民死活,每年因为超负荷的劳力而惨死在他们手里的佃民多不胜数。
这种世家壕绅,就是典型的恶!
徐月抬了抬手,示意人们安静,众人现在很信服徐月,马上就停了下来,仿佛看见救命稻草一样依赖的望着她。
徐月深吸一口气,压下过于涌动的情绪,这才抬起眼眸,看向那帮壕绅,指出一位。
被点到的壕绅心肝一颤,脸都白了,在徐家军的“搀扶”下,战战兢兢来到演讲台下。
他一出现,原本属于他家的农民代表憎恨的眼神就投了过来。
徐月顺势点了这些农民代表,让他们站出来,说一说自己曾经的生活。
和其他田庄上的农民不同,这几位农民代表瘦得厉害,其中一位还少了一只胳膊,在碎成条状的衣袖下,显得空空荡荡。
这位残疾的农民代表站了出来,刚看了那地主老爷一眼,就忍不住捂住脸哭了起来。
一个中年男人,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看得人心头不是滋味儿。
他深吸着气,重新又站起来,稳住了一点情绪后,抬起还完整的瘦胳膊,指着那壕绅说起了自己从前遭遇的不公。
原来,这个男人从很小的时候就跟随家人一起逃难来到渔阳县,后一家七口都被这家壕绅哄骗签了奴契,还一分卖身钱都没拿到。
一家刚到了庄子上,母亲就因为不小心打碎了一个陶碗,就被当家主母给活活打死了。
还有他的父亲和一对兄弟,被地主安排去做最重最累的活,没两年救被活活累死。
唯一剩下的小妹,因为长得活泼可爱,配给主家少爷做丫鬟,结果没想到那家少爷是个畜生,强要了他家小妹,害得他小妹投井自杀了。
“这可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啊!你那畜生儿子说的什么?他说这不过是个丫鬟,主家给了恩典还不知好歹寻死觅活,死了活该!”
“死了活该......”男人眼里的泪再次滚路,他委屈得像是个孩子,一边擦着泪一边吼道:“俺就这么一个妹子,你可知,她就是俺的命啊!”
“她还这么小......一口饱饭没吃过,一件鲜衣裳也没穿过,每天还要被你们当畜生一样使唤,夫人气了就用针扎她,小姐不高兴了就要她跪地上让她骑大马,你们是人,她也是人,你们这样作践她,就不怕这些死在你们手里的人变成鬼来索你们的命吗!”
“难道,俺们佃户就不配做人吗?!”
男人说的话带着浓重的口音,但就是这样朴实的言语,把一位少女短暂一生中所遭遇的悲惨描绘出来,栩栩如生。
在男人的诉说中,少女就没有过快乐的时刻,一生都生活在令人窒息、恐惧的黑暗中。
事情仿佛就发生在你眼前,而你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有这样遭遇的人远不止是这一个,不少人抬手抹了眼泪,显然,这让她们也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遭遇。
此刻,徐月一颗心是沉重的,也是愤怒的。
“哥哥,按照我们徐家军的规矩,这种无药可救的人,应该怎么处置?”徐月转身问徐大郎。
高大的青年站起身,走下演讲台,还未走到那位壕绅跟前,他站在一旁的妻子儿女全都惊叫起来。
原因无他,只因这家夫人就姓龙。
她的娘家人,因为阻拦徐家军的买地行动,死无全尸!
当日自己得到消息寻到娘家时,那残肢遍野的血腥场面仿佛就在眼前,以至于这家夫人一看到徐大郎,就打心底感到恐惧。
“带上这一家子跟我走。”徐大郎冷酷的对徐家士兵命令道。
士兵颔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