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辉凑到虎平涛耳边嘀咕:“所长,你看那眼睛……这孩子是被打了吧?如果右边再挨上一下就是对称了,活脱脱一熊猫啊!”
这当然是玩笑话。孟辉知道分寸,音量极低,旁边的人听不到。
虎平涛心里有些好笑,却不能在这种时候露于外表。他站在场中,看了看周围的人,依照程序问:“谁报的警?出什么事儿了?”
那女的立刻张口回答:“是我打的一一零。”
说着,她抬手指着站在对面的中年男子,脸上全是怒意:“他打我儿子。警官你看看,我儿子才七岁半,就被他打成这样……你们现在就抓人吧!把他抓起来!”
中年男子急了:“喂,你这人说话怎么截头去尾的?没错,人的确是我打的,可也得分分情况好不好?我吃饱了没事撑的喜欢打小孩是吧?你怎么不说说你那宝贝儿子都干了些什么事?”
女人想也不想就张口冲着对面啐了口唾沫:“我呸!你要不要脸?以大欺小……有本事真刀真枪跟别的男人打啊!要不就去动物园钻老虎笼子,看看老虎厉害还是你厉害?”
中年男子脸皮厚,根本不吃这一套,他反唇相讥:“你怎么不去钻?那老虎是公的,看见你一母的进去肯定喜欢。你在笼子里多陪陪老虎,出来就大肚子,再生几个虎崽子,多好!”
他嘴上不饶人,随即转移目标瞄准女人身边的男孩,恶狠狠地张口骂道:“这就是个小野种,也不知道你跟哪儿的野男人凑合在一块儿生的。有娘养没娘教,不懂事也不懂礼貌,以后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女人急了,破口尖叫:“你敢!”
中年男人被惹毛了,满面怒意:“信不信我连你也一起打?”
虎平涛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抬手指了一下中年男子,张口将其喝止:“你胆子挺大的啊!当着警察的面口口声声要打打杀杀。你以为你是谁?黑道大哥还是国家元首?我告诉你,打架成本高,要么赔钱,要么进监狱,你选哪种?”
被他这么一喷,男子顿时变得畏首畏尾,身子立刻矮了半截。他连忙改换口气,讪讪地说:“……我,我就是随便说说,不可能当真……那个,警官,我心里这口气实在是下不去啊!您听我好好跟您说说,您给评评理!”
“我叫魏金源,她叫袁美华。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大伙儿都在茶室打麻将。玩的次数多了,就互相认识,成了麻友。”
“打麻将肯定有输赢,这得看技术,还得看运气。俗话说得好:运气来了但都挡不住,九分运气一分技术,无论是谁都这样。”
虎平涛一边低头做着记录一边问:“你是做什么的?”
魏金源愣了一下,随即回答:“我以前在事业单位上班,后来办了内退。”
虎平涛点点头:“接着说。”
魏金源抬手指着站在对面的袁美华:“她是外地人,丈夫平时开出租车,她没事儿就经常过来打麻将。今天刚好周末,学校不上课,她就带着孩子一起过来。”
“茶室这种地方人来人往,平时就很热闹。三间屋,总共八张桌子,十几个人坐下去,都是为了打牌。以前袁美华没带孩子来过,今天来了,大伙儿还是挺给她面子的,我还专门买了两根棒棒糖给他,可没想到这小兔崽子他竟然吃里扒外。”
袁美华一听就火了,张口骂道:“你放屁!什么叫吃里扒外?我和我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魏金源对站在旁边的虎平涛很是忌惮,他冲着袁美华哼了一声:“我不跟你吵。现在警察来了,我只跟警察说。”
他转向虎平涛,继续道:“警官你不知道,她这孩子实在是难以形容。今天来了以后就到处乱跑,三间屋子来回蹿,要么把人家的茶水打翻,要么把椅子推倒。来来回回闹了大半天,跟绿头苍蝇似的。”
魏金源指着站在外围人群里的茶室老板:“不信你问老李,茶室是他开的。你在问问大伙儿,我有没有乱说?”
周围顿时传来乱纷纷的附和。
“老魏还真没乱说。小袁这儿子实在不像话,闹腾得快翻天了。”
“要我说,打牌就打牌,她把孩子带来干什么?这不纯粹找事儿做嘛!现在好了,警察来了,大伙儿谁都别玩了。”
“别说是老魏了,我都一直忍着没动手。我也有儿子孙子,也没见他们闹成这样。”
“你还别说,老魏之前说这孩子是个野种,我是挺赞成的。野孩子野惯了,不是野种是什么?哈哈哈哈……”
袁美华脸色涨红,她愤愤不平连声争辩:“家里就我和娃娃两个人,今天学校不上课,我只能带着他一起。他跑跑跳跳又怎么了?小孩子就这样,有什么错?”
魏金源皱起眉头扬声质问:“你带孩子来玩,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一句怪话也没说啊!可你自己想想,你儿子都干了些什么?”
说着,他转向虎平涛,显得很委屈,也很恼火:“警官,我们四个人一桌打麻将。她儿子在旁边看所有人的牌。当时她做我对面,我上家是老王,下家是赵阿姨。她儿子边看牌边报数。”
“看了老王的牌,他张口就说:妈,这个爷爷有一个九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