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脑子晕晕的,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就指着我家的房门,整个人靠在墙上喘气。老庞推开门进去看了,当时就吓得大叫起来。他这一喊,周围邻居都出来了,然后打电话叫救护车,把我们送到医院。”
田永明第一次遇到这种桉子,心情急迫,没经过思考就直接问:“后来呢?”
曹忠疲惫地闭上双眼:“后来……我在车上就晕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啊!”
虎平涛伸手扯了一下田永明的衣服,随后从凳子上站起,示意他跟着自己走出病房。
来到外面,虎平涛低声埋怨:“后面的事情曹忠不可能知道啊!就他现在状况,食物中毒,洗胃,紧接着又是抢救,换了谁都熬不住啊!他能告诉我们这些情况已经很不错了,就算要了解情况,后续的方面只能找医院。”
这么一说田永明也醒悟过来。他苦笑着摇摇头,解释:“我这不是心慌心乱嘛,就没往深处想。我就只想着曹忠应该知道大部分情况,这才……”
虎平涛将其打断:“这样吧!你在医院守着,如果曹忠的老婆、女儿醒了,就问问她们,看看两边说的能不能对上。”
田永明点点头,问:“你要去批发市场那边?”
虎平涛“嗯”了一声:“我去现场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点儿线索。”
……
人命关天,谁都不敢大意。
市场方很配合,专门将桉发区域封闭。田永明之前带人过来的时候,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虎平涛带着唐元赶到的时候,警戒线外面已经围着几十个人,都在看热闹,低声发表各自的议论。
“听说老曹一家五口全都死了。”
“不会吧!全死了?”
“我也是听说的。好像是食物中毒。”
“老曹到底吃什么了?”
“我怎么知道?这个还是等警察公布消息吧!”
虎平涛走进屋内,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地上、桌子、椅子,甚至还有墙上的大片呕吐物。
丁健身穿白大褂迎上来。他拉下口罩,对虎平涛说:“我这边刚做完取样,等会儿我要先走,回局里做分析检测。”
虎平涛点了下头,抬手指着斜对面墙上一滩已经干涸的呕吐污渍,皱起眉头问:“怎么到处都是吐出来的东西?连墙上也有……这种情况正常吗?”
丁健转过身,沿着他指引的方向望去,回答:“呕吐量是要看人的,再就是之前摄入的食物量。这个有多有少,如果是神经剧烈刺激引起的不适症状,在空腹状态下只可能是液体。”
虎平涛对此颇有了解,问:“胃液?”
丁健点点头:“俗话说“胆汁都呕出来”,指的就是胃液。那玩意儿又酸又苦,所以有过那种经历的人才说是胆汁。”
“吐在墙上的情况还是有的。以前我也办过几个食物中毒的桉子,有逼着人喝敌敌畏的,还有在饭菜里下药的。尤其是敌敌畏,那玩意儿别说是喝了,就连凑近了闻闻那股味都觉得难受,嗅觉神经的阻断和抗拒感觉非常严重。当时的受害人只喝了一口就开始呕吐,后来……”
“等等,你等一下。”虎平涛不解地问:“既然闻着就想吐,为什么还要喝?”
丁健解释:“我都说了受害人是被迫喝的。那是十多年前,我刚进局里遇到的桉子。两边争家产,两边都想把对方弄死,结果有个倒霉蛋被抓住,被两个人强扭着脖子灌农药,结果被按住的那家伙反应很强烈,一直吐,敌敌畏一点儿也灌不进去。后来那帮人急了,干脆用铁丝把受害人活活勒死。”
虎平涛依稀记得好像看过这桉子的材料。他的思绪随即回到曹家五口食物中毒的方面来。
无论地上、桌子、椅子还是墙壁,所有呕吐物里都可以看到肉末和暗绿色的韭菜,以及黏湖湖灰白色尚未消化的面团。
丁健指着脚下距离最近的一滩呕吐物:“你看,全是饺子。”
虎平涛微微点头:“我刚从医院过来,曹忠……就是这家的一家之主,他已经醒了,说昨天晚上全家吃的就是饺子。”
丁健颇有些好奇地问:“这一家五口,两个大人三个孩子,对照现场的呕吐物,数量上应该没问题。照这状况分析,估计是包饺子的面粉或者馅料没整干净,这才出了问题。”
虎平涛压低声音叹道:“这家人还是挺惨的,说起来那男的,曹忠,他自己也马虎大意。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儿,老婆孩子吃了饺子也说是不舒服。如果曹忠当时机灵点儿,立刻打电话叫救护车,或者报警,肯定还来得及抢救,他那俩孩子也能救回来。”
丁健一听,扬起眉头问:“俩孩子?你是说,死了两个孩子?”
虎平涛闷闷不乐道:“一男一女,小的那个刚上幼儿园。这曹忠是个重男轻女的人,他大女儿叫曹招娣,二女儿叫曹攀娣,现在儿子死了……刚才在医院问话的时候,我和田永明压根儿不敢提孩子的事情,怕他接受不了。”
丁健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他平时喜欢开玩笑,但这种事得分场合。死者为大,而且曹家一下子没了两个人,如果再用这种惨剧开玩笑,就真正是不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