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衙内,高云踱着方步,在后院那条长长的甬道上走了一趟又一趟。等随从来报麒麟卫两位大人来访,如遇大赦。忙起身迎将出来。 一行人毫无废话,直奔后堂。 “大人,几位公子的口供都在后堂安置,还请大人一观。” 桑榆微微顿了脚步,似笑非笑道。 “他们都算是涉案之人。怎么如今竟不在此地?” 高云面皮上有些挂不住,嘴里发苦。连连拱手。弄完口供按完手印都被接回去了。他们都说只是去船上游玩, 一口咬定是有刺客来袭—— 书吏已经在此等候多时。见上官们到来忙递上几份按了鲜红指印的供状。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桑榆拈起薄薄的几张纸一一扫过。 吴忧在他身后倒看了个正着。那阅字的速度丝毫也不比桑榆慢上半拍。 “仵作已经验过尸了,下官不敢懈怠,的的确确是中了当胸一剑,又落入河中才陨命的。 孙海安说这刺客和花魁乃是私人恩怨。他们是遭了池鱼之殃所致。其他人倒没写这个,不过都是众口一词。就是好好的饮酒宴客,遇到了刺客突袭。” “这么看的确是无妄之灾?” 后堂光线昏暗,有几缕阳光从窗帘射进来。桑榆捏着那薄薄的几卷纸,修长白皙的手指暴露在阳光下。那纸张几近稀疏透明,漫出细小的尘烟来。 他扭头看向吴忧:“你怎么看?” “ 啊?”吴忧没想到他会问自己。 桑榆似乎才想起来似的对高云道:“这是我麒麟卫的新人,今日带他出来也算历练历练。说起这个,吴忧,你不是有东西送给高大人么?” 吴忧骤然从自己被点名的状态回过神来,连忙解下画轴,拿出画卷交给高云。 果然一打开来,高云和身后的差役连连惊叹。 “说起来府衙也自有画师,可是却不及这个严谨传神。你看看这个,”高云在画上连连指点:“我当初在现场时便留意到这灯盏的倒向,正正的对着床违。果真如当场亲一般。别无二致啊。竟是都画下来了!” 高云满眼佩服:“果然麒麟卫中人才济济。这过目不忘的本事,可不是谁人都能有的。” 吴忧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桑榆的袖子。桑榆突然用眼神瞟她,究竟有何事? 吴忧只觉得脸上烧的慌,这位大人要是再夸下去,她就觉得耳朵都要冒烟儿了。 正好有位文书匆匆走来,像是有什么急事禀报。高云告了罪出去。 桑榆好笑道,今日倒是奇了,才将夸过你脸皮厚。封侯拜相也不在话下,怎的一个府尹的夸赞到让你如此动容。 “你不懂,那可是府衙的姥爷,我平生见过最大的官儿了!” 桑榆挑眉道:“这话奇了。你没见到他还要跟你家公子我行礼么?” “你也说了是跟公子里行礼啊,”吴忧技术理所当然道:“那是公子你的面子,我才不沾这个光,我们一介小民,见了哪个大人都是激动的。” 桑榆本来想反驳,却想到两人初见那天吴忧的失态,嘴角微微上勾,也不去辩了。 “我看你欲言又止,你刚才是想说什么?” 吴忧好奇的打量着后堂,她以为这一趟会看到牢房啊什么的,却没想到是在这样一个院子里。 “唔,我本来想跟你说那些供状简直是狗屁不通。只是不知道那些公子哥们怎么就觉得这些狗屁不通的东西能摆得上台面上的。哪怕是编,好歹编得圆融一些。也省得人鄙视。” “是么,”桑榆微微一笑。 吴忧摆了摆手。直不楞登道:“这里就咱俩又没外人。我有些猜测做不得准。可是有一样大约是准的。” 桑榆示意她坐到旁边的座椅上,上身微晶,做出倾听的姿态。 “倒也不是旁的,我只是不懂,不管是在邸报中还是茶馆说书听到的。离奇的案子又有一个共通之处。 凡是这中间有女子。那必然会引出些波折。必然就会生出些因情,喜怒爱恨则必然做出些易于常人的举动,引来一些异于常人的举动似的。 这案情我是不通,也并非为那花娘推脱。只是那位孙公子措辞实在是可笑,他自己居然也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给录下来了。 以我多年听书的经验,他们倒不如说是这花娘因了对他们的某些过激行为给无辜波及,然后又被谁反击误伤更可信一些。反正他们那些供述我是一次不信的,简直狗屁不通! 瞧瞧他们这阵势,堂堂一个京兆尹府。堂而皇之的来录完口供,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回去。显然是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