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街道什么时候都是繁华无比。
可此处却有些例外。
吴忧痛快的伸了个懒腰。那个大人物果然言而有信。这人一旦得了自由,那便看什么什么顺眼,天蓝水清风畅快。她叉着腰好好的享受了一把日头。如今这晒日头,倒跟吃饭一样重要。
这唯一的一样不好便是雇不到车。想她吴小爷是常年混迹在京城地界,可是也的确如那损嘴的小哥所说,常去的也不过自己熟悉的几个街而已。至于昭狱这片儿,那更是来都没来过,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昭狱的门庭冷却,远超想象。
怕是街上的黄狗都不敢来这里打架,无奈之下,吴忧只好拖着两条腿,生生又走出了两条街的路,才算是看到摊贩和行人。
好不容易来了辆运菜的车。商定了几个大子儿,好歹载她一程。待回了家,万事不提,只先烧水沐浴。在里面待了这两天虽没受罪,到底也委屈。
好不容易打理完。发觉灶房潮湿一片,再一看,得,这个浴桶也给漏了。
吴忧披着衣服捣鼓了半天,还是不成。还是算了,哪里又有功夫修呢?她只想扑进自己的柔软的床铺里,会一会周公罢了。
这会儿,连天公都作美不已,全然不见闷热。夜凉如水,反倒是要加条薄被搭着才行。吴忧打定了主意,势必要好好的睡一个安稳觉,再也不用听牢房内呼呼如鬼哨一般的风声。她最膈应这个。
屋檐下的蛐蛐在叫。
吴忧闭着眼,神色端详。
……睡个屁。
她瞪着两个眼睛,精神无比。干脆一骨碌起来抄着油灯清点家当。这一看不要紧,才发觉屋子被翻了。里面的东西隐约有被动过的痕迹。黑皮那小子没有这样的能耐,但凡他扒过的柜子连柜门都懒得关。就像是刻意要昭示着小爷到此一游一样。
吴忧抓了抓头发。大约她的脑袋是真的硬,当初那盒子把她砸的眼冒金星,却连个鼓包都没有。
随手披了件衣服进了灶房。自黑洞洞的灶台与墙壁之间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羊皮软袋来。轻轻的掂了掂。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来。
这可是她全部的家底儿啊,里边儿都是金豆子。大部分是嬷嬷生前留的。她自己也攒了许多。只是平时都搁置不用,权当没这笔家财。
回到放被褥的壁橱里,又翻出一个大包袱来,放在书桌上。掏出火折子点了几只蜡。
那包袱一打开,她便一件一件的清点起来。
里面是换洗的亵衣和两件外衫并其他的衣裳鞋袜之类。里面一个小小的荷包。装了二十来颗金豆。又有一个和她之前去王家作画时背的一样的书袋,不过材质极软。那是由羊皮揉制成的。看上去没有什么分量,也不起眼。可实际上要比油布要轻便的多。既耐磨损,又防水浸。
那家卖皮货的老板娘拍着胸脯保证。皮子也只有她家能制成这般柔软又坚韧。因为这个,吴忧还多花了一倍的钱,特意找了铺子里的老师傅得好好缝制的。
不过跟之前的书袋倒是一样,里边是一本圣贤书都没有。里面装的东西可不少。各色的丸药和几卷细纱布。一个青色的朴素荷包,比之前那小荷包要大些,里边除了有几颗金豆,还有铜子儿儿和散碎的银两。
另一侧暗袋里,放着户籍文书。
吴忧掏出丸药闻了闻味道。这玩意儿放的时间不宜过久,会失了药效。
嬷嬷当年便是这样,每年如此,每年更换。可是自从只剩了她一人,这项规矩虽然没有忘,到底是懈怠了。如今这包袱里的药,已经超出了期限半载了。
如此一番折腾。反而更睡不着了。第二日起来。那眼下的青痕更重了。她原本就皮肤白皙,因了那点青,在脸上要更加显眼。
天刚蒙蒙亮,吴忧便穿戴了。巷口的馄饨摊子才将将支起了摊子。好容易等到灶火升起,便得了个彩头,得了头一碗馄饨。
虾皮,紫菜,青菜,香油。样样不缺。好容易先祭了五脏庙,忽然听得耳边有人幽幽道:“秀才,你又去“棉”花“树”柳了。”
吴忧不理他,只专心致志的拌馄饨。那黑皮小子拿手指戳戳他,吴忧翻了个白眼,招呼老板:“再来一碗。”
黑皮咧开嘴,露出两个漏风的门洞。
“谁说我“又”眠花宿柳了?”
“赵志才他娘说的。”黑皮很爽快的卖了朋友:“他娘还说你小小年纪也不学好,早晚要被掏空。”
吴忧吃了一个馄饨,中肯的评价:“其实赵志才那小子人不错,就是他娘有点拎不清。”
黑皮扒拉着馄饨故作老成:“女人家就是见识短。”
“啪!”
黑皮捂着脑袋怒目而视:“你打我干嘛!男人的头能打么!”
吴忧翻了个白眼,拨了根竹筷往里放辣椒油:“小小年纪口不择言,给你长个教训。”
“你!”
吴忧斜着他:“怎么,馄饨不吃啦?”
“秀才,你可真不厚道!”
“我不厚道的地方还多着呢,哼!”
晨起轻雾朦胧,散得倒快,如今已然大亮,带着微微的凉意。吴忧快速扒完碗里仅剩的两颗馄饨,肚里算计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