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杯子喝口水,轻描淡写扫了对面一眼。
章飞舟平时讲话很开朗,那股阳光劲还屡次被人当作高中生,今天好像压着块石头,还是烧烫了的火山岩,整个人闷闷的,窝着火。
见对方不说话,章飞舟压力骤增,话锋不似方才那般犀利:“从事设计行业是我梦想,梦想与事业重合,是我的荣幸,能和你一起成长也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阿依慕,我们两个已经有合作基础,如果继续下去,或许未来还能成为选手与设计师soulmate……”
“章先生,我们签合同时并没有绑定。”阿依慕不客气打断他,再次提醒。
觉察到对方冷淡,章飞舟脸上透出一丝尴尬,坐立不安,好在手机铃声及时响起。
“我去接一下。”他推门出去。
阿依慕一点头,放松身体窝在座椅里。
刚刚那一瞬,“为什么会相信池霁雪”这个问题倏然跳入她脑海。
细细想来,她对这位“空降未婚夫”最了解的一面,竟是来自搜索引擎的履历和那些微博。
几年前双方家庭在一起聚过,奶奶对池霁雪赞口不绝,母亲塔含也默许往两方联婚。
可她对池家,仅停留在幼时池凤兵给她买一堆书籍玩偶、衣裙饰品的模糊印象,池承厉很早出国,辗转在米兰巴黎纽约这些时尚之都,池霁雪母亲全球各地跑着演出,池霁雪幼年缺少父母照护,曾随池凤兵于回大院生活过一段时光,但那段时光也并不清晰。
阿依慕正回忆着,章飞舟打完电话,匆忙闯进来:“他和金教授在当面交涉。”
交涉这个词用得大概保守了,因为章飞舟脸上已经阴云满面。
阿依慕捧着热水,鼓鼓的脸颊往下一塌,差点没被噎到:“谁,什么当面?”
“池总。”章飞舟匆匆解释一句:“我得先去明大一趟。”
明州大学是所综合性学校,自八十年代并了一批纺织工程、美术学院后,就成为引领国内服装设计的名校,后又被列为首批博士学位授予学科,院系教授在整个行业地位都举足轻重。
阿依慕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顺手拎起包包把水杯塞进去:“带我。”
……
车速飙到市内最快码数,建筑物层叠后退,皮质座套气味与固体香氛混杂在一起,阿依慕闷得胸口隐隐作痛,于是打开一条缝隙,熟料冷风瞬间灌进口鼻,又缓缓关上。
明大的会议室,暖气不比车里的低,气氛却比刚才那道冷风还吓人。
池霁雪穿着黑色大衣,内衬是低调的暮云灰,下颌稍抬,凌厉侧面线条隐没在中高的衬领中,觉察到阿依慕进来,目光才透出几分波动。
与他并列位于座首之人两鬓斑白,体态发福,应当就是章飞舟口中的金教授。
薛铭坐在池霁雪右方,双手飞速敲着笔记本键盘,时而与总助办其他人低声交流指导着记录重点,余下时都在间认真倾听领导讲话。
连同随身保镖都一丝不苟。
si集团在一众设计生未来求职期待里处在金字塔顶端,是以,金教授带来的研究生们频频向对面投去注视。
薛铭那帮人工作多年,鲜少与学生接触,纵然在老板面前,也不免被看得脸颊热上几分,撞上学生视线时,回以灿烂笑容。
全程只有池霁雪目不转睛。
等等,老板刚刚是转头了么?
薛铭惊讶,顺着将视线一同转去,看到阿依慕穿着运动服,扎着中马尾,青春洋溢地走进门。
夫人来了!
薛铭特别激动,想和未来夫人兼老板“新客户”打声招呼让她坐过来,但西装束缚了他的发挥,胳膊抻了几次都没抻开。
金教授带着的那些学生些看见阿依慕,以为是哪位漂亮同门,都热情朝她招手。
章飞舟刚进来,就径直坐到金教授旁边。
阿依慕本在迟疑,见有人邀请,脚步一转也坐去金教授那边。
池霁雪停下手中动作,深深扫来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