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这些话沈从越自然没有听到,他从病房出去,扔完垃圾后,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后抬起脚,高瘦的身影越过人影,向着方才人最后离开的方向走去。
应该还没走远。
沈从越是在医院的一楼背面看见闻喜的。
虽然想着应该没有走出去多远,可他还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她的。
应该是有些累了,她靠在路边没有继续向前,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用手扇着风的看护阿姨,而她则用手支撑着头,微微低垂着,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沈从越将手随意地插进了裤兜里,慢悠悠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走过来,一低头,就看到她微低着脑袋,手心里攥着一块玻璃碎片,尖锐的一侧对准自己纤瘦白净的手腕,神情很是专注地在那上面比划来比划去。
温煦的光线落在尖端,折射出几道斑斓的光彩。
沈从越垂下眼皮,看了一眼那个玻璃碎片,面积不算很大,但拿着也怪硌手的。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一路攥到现在的。
刚才在她打碎水杯蹲下身子想要去捡碎渣的时候,沈从越是想要上前制止的,可有人比他更快,他刚走近她身后,那个看护阿姨就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有人拦住她,他就没有再上前,只看着她往后退了几步。
原以为她会安分地待在原地,可直到他看见她在踩到一块碎玻璃片时后,她将它捡了起来,却再没有放下。
她一直把它攥在手心里。
抱着应该很少有人把收集碎玻璃片当成爱好的想法,沈从越还是站在了她的面前。
还是有几分意外的。
因为在他看见她的第一眼,他没想到,她的举动就已经完完全全地将他心中的不安给做实了。
不过她的身上却没有那股子压抑的死气,是很平和很柔静的一个小姑娘,完全看不出是会有这种想法的人。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她骗过了所有人,也可能,她把自己也骗到了。
而闻喜在确定阿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时候,才把放在轮椅侧边的玻璃碎片重新攥回到手心里,用右手撑着头,左手露出玻璃碎片的尖端,在自己的手腕上隔了一些距离,左右比划了下。
听到耳边有脚步声传过来,手心里的东西还没完全收回去,男人平淡无调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手心里的东西闪到我了。”
声音出现的太过突然,再加上不远处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位不能被发现她动作的人,闻喜身子控制不住的颤动了一下。
然后很快反应过来,他应该是看到了她攥着的玻璃渣片,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几道光线。
还是有几分明显的。
微风拂动过来,她的圆润小巧的鼻头缩动了一下。
是熟悉而又好闻的气息。
是他。
是昨天那个男人。
一个小时左右前,他还停留过她的身边。
所以是偶然吗?
还是在那个时候,他就看到了她拿上这块玻璃碎片。
最后放心不下,所以来找她,想看看她要干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鼻息压抑而又湿润了几分,松开了手心里的东西。
沈从越抬起手,动作自然地将东西从她的手心里拿走。
他干燥发着温意的手指,在那一刻不小心地轻轻划过她的手心,她平展向上的手跟着晃悠了一下。
“划到了?”
“……没有。”
沈从越将玻璃片夹在两根手指中间,指腹慢慢摩挲几下后,掀起眼看着眼前坐在轮椅上正故作镇静的女孩。
她绝口不提刚才正在做的事情。
那边休息的看护阿姨这时也看到了沈从越,她还记得他是昨天在天台上见到的那个男孩子,今天又在闻喜身边看到他,下意识就以为这是她的朋友。
“哎……你一定是闻喜很好的朋友,连着两天都来看她,之前都没什么人来过的……”
阿姨毫不吝啬地对这份只有两面之缘的友情给予了夸赞,看着沈从越,脸上的笑意遮挡也遮挡不住。
“闻喜长的好看,交的朋友也长的不赖,又高又瘦的,这么年轻也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闻喜眉梢抽动了一下,抬起手按了几下那里。
“阿姨,我和我朋友单独说会儿话吧。”
闻喜将手搭在扶手上,语气平静,帮他将“朋友”这个身份彻底坐实了。
年轻人有年轻人该聊的话题,再加上有人陪在闻喜身边,看护阿姨倒也放心,对闻喜叮嘱了几声,说聊完后记得给她打电话,这才走远了些,坐在了几个同龄的阿姨旁边去闲聊。
正值中年的阿姨们聚在一起,总是最能谈论的,因为她们这个年纪,也就刚刚好走到了这人生的中程路,上面是父母辈一代的老扶手,下面就是需要不断去搭建的小一代新梯子。
这两辈人说白了,都需要她们去衔接,这其中也就无法避免地夹杂更多的唏嘘与多感。
可闻喜想了下,她的闻女士却好像很少这样。
闻女士的妈妈走的早,所以她独立的很早,可社会的打磨没有使闻女士变得麻木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