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还是一片的漆黑。
闻喜从睡梦中醒过来后,就一直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过会儿抬起了手举在半空中,五指慢慢张开又合拢。
毫无感觉。
视野没有任何的变化。
没过多久,远处有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带着雨水的潮湿味还有栀子花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向她靠近。
她没有说话,任凭来人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将温热的手心轻轻放在她的额头上,有些担忧的轻柔声音响起。
“听阿姨说你今天下午淋了雨,现在头疼吗?”
是她的妈妈,闻安然。
闻喜弯了弯唇,声音柔柔软软:“没有,就淋了几滴。”
她顿了一下,言语中染上几分甜意:“今天,闻女士卖出去的最后一束花,是栀子花。”
闻安然一愣,随后笑了一声:“你这孩子。”
她将方才放在床桌上的饭桶打开,缕缕白气奔腾出来,里面是还热乎着的汤粥。
闻女士一边往小碗里舀着汤,一边对病床上躺着的女孩慢慢说道:“你现在身子还弱着,出院还早,别到处乱跑,小心伤着。”
“知道了妈。”
“来张嘴。”
闻喜乖乖地照做,刚张开嘴,汤勺轻轻伸了进来。
“最近花店忙吗?”
她似是无心地问起。
闻安然顿了下,随后笑了笑,语气自然道:“还行,这几天店铺生意还不错,陆陆续续的,人也多起来了。”
许是尝到今天的汤好喝,安静的病房里,汤勺碰撞的声音有些加快,却不显得突兀。
“你这几天,来的越来越晚了。”
她似只是随意间提及,语气寡平,没有夹杂着什么起伏的情绪,只在简单地陈述着这个事实。
后想起什么,她又笑了一下:“以前忙的是我,总见不得人影,现在倒颠了个个儿,轮到我天天想黏着闻女士了。”
桶里的汤见了底,闻女士放下了勺子,将它盖上盖子放在了一旁,看见她因睡觉而变得乱糟糟的短发,伸手轻抚了抚,然后松松握住了她的双手,面色温和。
“哪有女儿不想黏着自家妈妈的,以前是没时间,可往后时间长着呢。所以,闻喜,多等等妈妈,好吗?”
闻喜顿时喉咙一哽,她想立刻发声,可发了涩的情绪上了头,让她无言可抒,手想收紧,可闻女士攥着她,那样做会让她多想。
沉默了一会儿,她将头稍微抬起了些,像是在认真注视着闻女士。
“妈,你觉得我是留短发好看,还是长发好看?”
之前在工作的时候,她就留着长发,虽然时不时会沾上颜料,可她依旧没舍得将那么长的头发剪掉,却没想到出了事之后,或许是看不见的缘故,那一头黑发,倒剪的干脆。
剪完之后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感觉自己头上的负赘少了些,连带着身子上也轻松了不少。
闻安然思索了一会儿,盯着自家女儿:“你现在留着短发,让我想起了你高中那会儿。”
她乐了:“你是说,我现在就像个高中生吗?”
闻女士将放在床头柜子上的袋子里取出一个红艳艳的苹果,水洗干净后,坐在她的床边,拿起水果刀一圈圈刮着上面薄薄的一层水果皮,低着头,神色专注。
听到她的回答,忍不住笑了笑,跟着继续说:“那还是有点差别的,你现在可比高中那会瘦多了,当初那脸颊两边,还有白白嫩嫩的婴儿肥呢,现在都快没了……”
“哪有,你看明明还有……”
外面夜色逐渐沉暗,不知过了多久,闻安然从病房里走出,很轻很轻地关上了门之后,一抬头,正好看到了朝这边走来的自家女儿的主治医师,连忙伸手拉住了他。
“哎李医生。”
医生盯着她看了几秒后,才想起了她是哪位病人的家属,友好地向她笑了笑:“对于我们提出的那个手术方案,你们应该商量好了吧?”
闻安然想说些什么,脸上露出几分挣扎,几次欲开口说些什么,但又都咽了下去,手有些不安地攥住搓了几下:“李医生,我是非常同意这个手术方案的,只不过对于这个治疗费用,可能……”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有些无奈,还带着几分窘迫。
“就是手术费这边,我们可能……医生您能不能再帮我们多宽限几天?”
医生看着对面女人的紧张勉强的面容,顿了顿,问了一句:“患者本人的真实意愿呢?”
面前的女人神色怔松了下,后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她会同意的。”
只不过,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将这件事告诉她的女儿。
钟表转动,上面细长的分针不断地轮转着,而那道短的时针,正慢慢指向数字十。
晚上22点,已是深夜,医院的这个时候,走廊已经少了很多人,偶有零星几个人,进出病房去上厕所,或者出来接水,不时传来几声咳嗽还有交谈低语声。
一个女人踩着缓慢的步伐,慢慢走到了病房门旁边放置的长椅跟前。
她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忽然像是情绪崩溃了般,猛地将身子弯下,脸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