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估了一个女人的报复。
程娇不再和爸爸怄气,有空就回家来。
看着爸爸的头发日渐发白,和终日忙忙碌碌的哥哥,她开始恨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她把校外的公寓挂了牌,搬回学校宿舍,在意起吃穿用度,减少了购物,以前很多只穿过一次或者都没穿过的衣服随意扔掉,现在懂得拿到二手市场转卖。
她不再没日没夜地在外面玩,不再随意豪掷千金请客,连朋友叫她出去都学会了拒绝。
当同学在为出国深造准备,忙着各种考试、实习和义工的经历时,她开始选择本校的研究生导师。
程父发现她没有再准备考试,训斥了她,“为什么不想去国外读书?”
程娇摆出平日散漫样,“学习太累了,我想轻松点。”
程父盯着她许久,“这并不是你真实的想法。”
程娇:“就是我的想法。”
程父:“你是觉得家里供不起你上学了?”
程娇:“没有,国大研究生也很好啊,我打算跟着本科的老师,让他做我的导师。”
程父:“不用撒谎,以你现在的能力,可以去更好的学校。”
以前,程父不会这样高要求她,也不会这样执着让她出国。
程娇的确不想出国,但也的确觉得国大并没有那么差。
二人经过了几轮交谈都没有达成一致,而集团那边又出事了。
程父心力憔悴,病情又恶化了。
程娇见到很久不见的哥哥。
才三十岁出头,竟已生出了白发。
双眼下挂着深黑的眼袋。
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已经失去了意气奋发的样子。
程娇心痛不已。
程父在床前,语重心长地说道:“娇娇,再苦也不会苦了你,不要担心钱的问题,我们不缺钱。”
钱的确不是问题,前阵子老师还想推荐她去申请某国的大学,有全额奖学金,但她还是放弃了。
她不想这时候出国给家里增添负担,而且爸爸需要她照顾。
从前对她没有任何学业期望,现在突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出国读书,程娇其实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爸,家里是不是出事了?”
爸爸这么着急让她出国,是不是就和唐书辞当年一样。
程父望着她,“有爸和哥在,不会有事。”
程娇:“那就为什么让我出国?”
这两年,程娇的性子也变了很多,变得成熟,也变得沉闷。
她垂下眼睑,微微笑了下,“你们都在这,我一个人出去能做什么呢?你不怕我饿死吗?”
程父沉默了许久,终究叹气道:“真的是把你宠坏了。”
最终还是他向自己女儿妥协了。
程父因病情严重,无法在家靠家庭医生治疗,不得不住院,程娇下课就会来帮忙。
自己留在鹭岛读书的决定是对的,这样可以随时照顾到生病的爸爸。
而哥哥却很少露面,因为集团的事实在太多了。
光靠他一人又岂能镇住这些集团那些豺狼虎豹,竞争对手更是像鲨鱼嗅到血疯狂涌来。
程娇忙碌穿梭在医院和学校之间,家里的资产在不断减少,佣人也在不断遣散。
庞大的家业并不是突然倒塌,而是像滚刀肉一样,一下一下凌迟着她,让她体会走向绝望的滋味。
她看着□□渐憔悴,逐渐暴躁,心里很是担忧。
为了不给家人添麻烦,她学会了独立和自理,有事自己解决,不去打扰他们。
她以前都没像现在这样奋发图强,入学考试是靠着唐书辞的鞭挞,而现在研究生考试才是真正第一次想要好好学习,因为这是她想到唯一能让家人开心的事了。
她甚至主动去找自己本科老师,了解如何成为她的研究生。
她周围同学都觉得她变了个人似的。
叫她聚会不去,叫她去图书馆就去。
原本一年见不到几次面的室友,现在天天能看见。
家里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多。
她的朋友和同学都在问她。
程娇也摇摇头说没事,“我爸和我哥都说没事。”
她终于考上了研究生,顺利成为了自己选择的导师学生。
当她把录取通知拿给病榻上的程父,他的眼睛湿润了,“娇娇,有出息了。”
很欣慰自己女儿远比他想得有出息,也遗憾自己没有给她更好的资源,她明明可以去更好的学校,有更好的人生,他们反而拖累了她。
可惜好景不长,接连的亏损已经让集团走向了末路。
她已经预见自己最坏的情况。
但在为生活奔波忙碌,她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以至于她终日惶惶,非常不安。
直到本科毕业典礼的那天,她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那个温和清润的声音,经过四年的打磨,音质更沉了,穿过夏季的热风,落在耳边,令她浑身打了个颤。
“毕业快乐啊,大小姐。”
原来,她的噩梦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