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来的电话和催命没两样。 陆遇迟闭眼摸到手机,待看清楚备注登时愣了一下。 心底油然而生一种不安,带着这份半信半疑的猜忌,陆遇迟立马精神了,他坐起来,靠床的脊背微顿:“喂……” “你要钱吗,我们把钱都给你。” 只听见这么一句。 背景显得嘈杂,模糊无比的阵阵电流音里,隐约听得出来初庭的声音。 手里还攥着手机,他立马噤声了,直到他翻到几分钟前初庭发来的微信,把持着床沿的手指关节骤然之间收紧。 被喊醒的拍摄组的工作人员也傻眼了,离得近的几个人,冲到二楼初庭的房间,很快制服入室的陌生男子。 “这是……” 看呆了的人话还没说完,旁边的焦急低吼道:“愣着干嘛啊!追啊!救人!!” 陆遇迟顺着楼梯一路跑下去,身后坠着又长又黑的影子,耳旁甚至有风相互摩擦而过的沙沙作响。 冬夜的风“呼啦”地穿过单薄的睡衣。 她那通电话讯息,足以将他的心脏烫出一个鲜血淋漓的窟窿。 千百种故事的结果,走马灯似的在陆遇迟的脑海里都统统排练了一遍。 懊恼,后悔,焦急,害怕这些情绪如一张密网,百感在其中交织,铺天盖地从正上方笼罩下来,留存下来的只剩下让他无能为力的窒息感。 眼前老天爷网开一面,好不容易换来的重逢。 郦城的寒冬腊月里,是陆遇迟活的这二十几年里,第二次怕失去。 这种无力感,于他而言就是一记带有延迟效果的长鞭。 十七岁那时挥出的每一道用力的弧,如今都化作更为致命的利刃,刀刀深入骨血,将他刺痛得体无完肤。 他此生仅有两个遗憾都发生在同一年。 因为误解没见到性命垂危的母亲最后一面。 因为怯懦没送她花,也没说爱她。 * 陆遇迟赶到的时候,一楼不算宽敞的大厅围满了人。 高悬于顶的灯泡因为电流不稳,频闪着昏黄的光。 民宿老板焦头烂额地在门外踱步,远远听得见在给警察打电话说着今晚上的情况,捕捉到“村民”“缺钱”“误会”这几个字眼,很快能了解到七七八八。 撬锁溜进来的那个是附近的村民,为首的是因为民宿缺人手新招的临时保洁,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听说有大明星和有钱人来这里拍杂志,便动了偷钱的歹心,趁着夜深人静撬门而来,刚好与失眠晚睡的初庭撞了个满怀。 策划老远瞥见狭窄楼梯口的人影,十指费力地绞在身前。 他迎上来:“是我们的疏忽,实在抱歉陆先生,我们……” “初庭人呢?”陆遇迟直接打断。 “啊?” 短暂地安静两秒钟,陆遇迟深呼吸,缓慢掀起上眼皮,漆黑的眸看过来:“我问,初庭人呢。” 又重复了一遍。 这才回神的人,后知后觉“噢”了一声,侧身让道的同时,手指尖指过去:“在,在沙发那边儿坐着。” 得到想要的答案,陆遇迟沉默颔首,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径直阔步走过去。 自昏暗处,走向明亮。 周围这圈人几乎将路堵得水泄不通,看见陆遇迟朝这边走来,都很识相地散开,让出一条路。 最先出声的是吴奚,她捂着被蹭烂的小臂站起来:“那会儿我在睡觉,是庭姐她把我喊起来的。跳下去的时候我滚到了旁边,花圃里面还有人,她肯定被吓坏了。” 陆遇迟分过去一点眼神,顿几秒,还是点头。 “嗯。” 他低垂着眼,居高临下的动作,只能看见初庭的长发。 乱糟糟,甚至打结,中间还有地上零星的泥屑和枯草。 他忽然记起来自己上学时,初庭特别宝贝自己这一头乌木般的墨绸黑发。 她一直是老师眼里标准的好学生,说一不二,规矩安分的那种。 唯一一次晨会通报批评,也是唯一反抗,就是因为头发。 马上高三学校抽大风,通知所有学生必须剪头发。女生不准过肩,男生不准过眉,第二天去学校,学生会挨班进行检查,不合格的不仅要站教务处门口,周一晨会还要通报批评。 那会儿他已经有打算出国的准备,老师知道情况后,手摆了摆就作罢。 他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