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西坞红绘簇簇盛放牡丹的纸伞。
“这把贡伞历史悠久,制于清朝中后期,据说上面由康熙皇帝亲手题词,赏赐功臣后最终流传到我祖父的师父手中。这类伞颜色多以红色为主,伞面常绘有花鸟,山水,人物,风景诸如此类的古典画。”
介绍完,初庭领着人继续往里面走,再往后就是逐一介绍制伞过程,搭配墙上的历史讲解和地上的制作工具,将传统油纸伞近千年的历史压缩成简体字,安置于这桐花巷的屋室一隅。
不到十分钟就参观完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恍然隔世,就像亲身了穿梭时空,持一把纸伞踌躇于烟雨江南。
孙导本就是业内出了名的对传统文化感兴趣,他摸着下巴的胡茬,“啧啧”称赞,却仍旧觉得意犹未尽。
他走近初庭,停下脚,笑中带着些许试探和期待的意味。
“不知道初小姐能不能给我们亲自演示一下如何制伞?不需要多久,随便摆弄几下就好,光听着文字介绍,实在想亲眼见见。”
不是什么过分要求。
初庭思忖几秒种,点了点头,应下一句稍等转头进了房间。
再出来的时候她的腰际已经系好深色围裙,揣着工具和伞径直走向院内枇杷树下的石凳,她信手扫掉上面的雪,落座其上。
她的声音属于清清冷冷那款,现在许是日光明媚,让那女音添上三分柔情。
像初春刚解冻的清甜溪泉,每一个音节都落下脆生生的响。
“做伞的步骤大体分为号竹,做架,上面,绘画,上油。现在我手底下这把,到了上伞面这步。”
她讲得细致,剧组的人听得认真。
十几二十个人绕着枇杷树,里三圈外三圈将初庭圈在最中央。
陆遇迟婉拒了孙导让他和他并排去最前面观看的邀请,他离得最远,也没有再走近的意思,长久又安静地屹立于人群之外。
用来做伞面的皮棉纸裁好放在手边,初庭弯下腰拱着脊背,束在脑后的马尾随动作一绺绺滑到侧脸,显露出后颈脊椎骨微凸的白皙皮肤。
陆遇迟滚了滚喉结,咽喉间一阵干涩。
昨天的雪夜相逢,他没有把握住分寸,她浑身的警惕就像根细小的刺,扎在他的心头,或许初庭已经不认识自己了,也或许她已经有了伴侣。
所以他学会了保持距离。
可心跳骗不了人的。
他在沦陷中克制,清醒中沉沦,浑身只有几分上不了台面,好笑又岌岌可危的孤勇。
只敢在所有人都背过身后,他才终于卸掉伪装。
年少时所有的心动,化作这不算太远的距离里的尘沙水雾,凝结在眸底,汹涌成名叫“思念”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