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影缓缓转头望向不远处的漆黑后脑,目光中逐渐流露出莫名神色。
辟谣也没有这样的。赵云奕自然知晓两人生得相似,如今当着谭以的面说她貌寝,倒是丝毫不顾及将自己也说了进去。
然而二皇子成日都是那一幅面孔,谭以又对他不大了解,即使再懂得察言观色,也不曾听出赵云奕藏在话语之下的情绪。
他只当那是赵云奕的客套话,仍旧笑着。
“殿下说笑了,眼明正似琉璃瓶,心荡秋水横波清。这位姑娘虽不曾展露真容,但单凭此一双眉眼,便足以见姑娘容色倾城。”
谭以毫不吝啬溢美之词,边夸边看着赵云奕的反应,大约是外面传言深入人心,觉得自己对着泊影一顿夸赞便能讨好二皇子些。
但赵云奕没有接话,面上神情却冷了些。
屋中气氛瞬息转变,谭以也顿时察觉不对,却不知自己何处言错。吹捧的话语已经脱口再收不回来,他张了张口,也只得硬着头皮坐在原处。
泊影也不知他哪一句话犯了赵云奕的忌讳,还有些一头雾水,却忽然听见身前的皇子幽幽开口。
“翠花。”
泊影微怔,随即应了一声。
她还有些不大习惯这个随口起的名字,伴着听惯了的声音喊出来更是有些别扭。
赵云奕不曾回头,垂着眸寒声道:“退下吧。”
听见他的吩咐,泊影忍住想要斜他一眼的心思,没动。
她自然不大情愿。好不容易有了跟着赵云奕来正厅见客的机会,她也想借机打探一些消息。
谭以看上去与那些蠢蠢欲动的朝臣并无不同,但既然赵云奕愿意放他进来,心中便必然有所打算。
失踪案背后牵扯甚广,她不得不草木皆兵一些。
隐在暗处的未知,最为可怕。
但泊影无法,她现在不过是一个只能听凭吩咐的侍女,执意留下来只会更加引得赵云奕怀疑。纵使心中千般不愿,也只好在静默中退场。
渚七守在门外,让她悄悄躲在门外的想法也落了空,只得在他的视线中慢慢吞吞地离开。
可她并没有走远。
这段时间里,泊影已经将二皇子府各个角落探了七七八八,如今虽被赵云奕从正厅赶了出来,但不妨碍她想其他办法。
她步履不停,打算从正厅以北的院子绕进去,准备钻到屋后窗下,偷听二人的谈话。
谭以今日的出现为她提供了新的方向。
五件失踪案疑点如今集中在南魏皇室身上,虽然因着虎符一事她更加疑心赵成松和赵云奕,但如今看来倒更像是有什么人,借着赵氏故意引得渡影阁卷入其中。
千里对远山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可她的顾虑在于,若是右护法真的牵涉其中,只他一人必然不可能做到,更不用说几人失踪的时间里,远山有充分的任务纪录证明自己。
泊影怀疑他有同盟者,或与南魏朝中势力有关,而与失踪案相关的赵氏兄弟三人,只是表象。
虽然同盟者未必会是谭以身后的国师。
还不等她绕进院子,就见回廊尽头香融远远走来,手中端着一盘摆放整齐的精致点心。
泊影的步子顿了顿,当即调转方向朝着香融走去,面上端起亲昵的笑容。
“香融姐姐,这是秦姨做的点心么?”
“是呀,”香融见她走到自己面前,笑着应道,“刚出炉的,我正要送去前厅。”
“姐姐若是还有别的事,便交给我吧,正好方才殿下吩咐我去办的事情了了,眼下正要过去呢。”
香融没有怀疑她的话,道了声谢便将点心交到泊影手里,大约是真忙得紧,顾不上多寒暄两句便匆匆离开。
泊影也不停留,快步折返回去。
一趟来回没有多少时间,但等泊影回到正厅,谭以已经离开。
只剩下赵云奕一个人坐在原处,微微皱着眉。泊影听见他轻声开口,吩咐渚七将柳长史叫来,大约是为了方才谭以的事情。
泊影与离开的黑衣侍卫擦肩而过,方一踏入正厅,便感觉到远处一个眼风投了过来
已经被人发现,她也只好顶着赵云奕的目光一步步靠近,将点心稳稳放到他面前的长几上。
“怎么回来了?”前方传来的声音辨不出喜怒。
泊影低垂着眼眸,上前两步在边上从容站定后,方开口应答:“后厨做了点心,我为殿下送过来。”
她完全没有因为自己刻意想办法绕回正厅而心虚,左右也不曾说谎,不过是主动替人领了事务,讨到机会罢了。
侍女嘛,这本也是她应该做的。
赵云奕盯着她没有说话,半晌才收回目光。泊影听见他似是轻叹一口气,悄悄抬眼看过去。
赵云奕闭上了双眼眉心紧锁,抬起左手支起在额角轻轻按压,似是有些烦恼头痛。
泊影曾见过他许多模样。或戒备疏离,或平静温和,或柔声细语,或冷面恶言。
二皇子不管对任何事都是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赵云奕因为什么事情而苦恼。
是谭以吗?
在她离开的短短时间里,两人究竟都谈了些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