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晚上,闻客达给沈间发消息,说他们已经上了火车。 沈间长舒口气,给厂子负责人打了电话,约定明天到岗。 那是一个阴天,闷雷似贴着头顶劈下,空气被捂得湿热,也许下一秒就会大雨倾盆。 已经是上班的时间,场子里机器声音震天。沈间跟看门大爷报了名字,说来工作,大爷戴上老花镜一行行对着名册,又翻出负责人的电话打过去确认,沈间就在一旁安静等着。 忽然,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 那声音再熟悉不过,惊得他心跳都漏掉一拍。 他愕然转身,林攻玫就站在眼前,T恤衫牛仔裤,手里撑一把黑色雨伞。 “沈间。” “我找到你了。” ———————— 那天沈间没能入职。 他几乎是立刻奔向林攻玫,担心什么似的,反复问她怎么就一个人。 “我昨天明明让闻客达给我发照片了,他是在火车上。” “我让他和温缇先回去了。”林攻玫解释道。 绷着一口气要找到沈间的人是她,没必要拉着温缇和闻客达一起耗。 “是我让他骗你的,你的间谍不好用,已经被我策反了。” 沈间哑了一拍,又道:“你不该一个人留在这里,更不该来找我,很危险。” “可我还是来了。”林攻玫看着他,“沈间,你为什么骗我?” 显然闻客达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招了个干净,沈间不语。沉默对峙时,后面的大爷突然出声高喊:“小伙子你可以进去了。” 林攻玫瞟了一眼,拉起沈间就跑。 闷雷炸过,夏季的暴雨说来就来。 两人跑进了路边的一家小卖部,林攻玫买了两瓶汽水,跟沈间一起蹲在屋檐下。 “为什么退学?” 气泡在瓶口滋滋翻涌,沈间垂了眼,三言两语解释了他父亲的自作主张。 林攻玫听后未置评论,只是问了一句:“没有一点回转的余地?” 沈间没有回答。 人和人的起点真的无法比较,很多林攻玫和温缇拥有起来稀松平常的东西,在沈间这里就得翻山越岭排除万难。 其实闻客达知道退学这件事后也给他出过主意,比如离家出走,摆脱原生家庭,比如反客为主,威胁他父亲。沈间听了摇摇头,说这样的话,他母亲会不好过。 雨势未消,汽水却慢慢见了底。 沈间站起身,盯着雨幕眼神黯淡,“回去吧阿玫,我送你去车站。” 他冲林攻玫伸出手,后者却没动,仰头看着他,忽然语出惊人: “沈间,带我去你家。” 沈间一愣,半天反应过来,赶紧摇头,“没用的,我父亲不会听。” “你总得让我试试。”林攻玫挡开他的手,自己站起来。 “如果你拒绝,我就在那工厂外一直等,你每周回一次家,我总能逮到你,我会跟踪你,尾随你,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林攻玫的眼神太具攻击性,盯得沈间不自觉后退了半步。他回过神不由自主伸手轻轻覆上她的眼,好像安抚一只狠戾的野兽。 “阿玫,你不必这样。” 不必为了我竖起一身刺,企图防御你本不用经受的伤害。 林攻玫紧紧握住眼睛上那只手,掌心滚烫。 “沈间,我也不保证能成功,但你不让我试试,我会后悔一辈子。” 林攻玫的计划很简单,冒充学校老师去劝沈父,不过在那之前,她找了一间打印店,简单杜撰了一些身份资料,和沈间当年跟四中的入学协议。 做完这些天色已晚,两人在镇上住了一夜。第二天,沈间联系了车,付了钱跟林攻玫一起颠簸了两小时山路,又下来走了一小时,终于抵达村口。 林攻玫身穿职业套装,手挎黑色通勤包,乍一看真有几分像老师,一进院门就把沈父唬住了,嘟嘟囔囔上下打量她一番,“你谁啊?” 沈间适时介绍:“这是四中的老师,专门来镇上找我的。” 沈父一下子警觉起来,眼神都变了。林攻玫温和笑笑,大方伸出手: “您好,您就是沈间的父亲吧,我这次来是协助沈间办理手续的,您上次给学校打电话说退学,我们也尊重您的选择,但这流程还是要走,手续不补的话,很可能耽误沈间以后上学或者就业的。” “什么手续,还会耽误他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