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攻玫愣了一下,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掌下那颗心脏跳动得如同被□□追赶的小鹿,林攻玫眯了眯眼,忽然抬手扼住沈间的下巴,推着人坐起来,把人困在沙发靠背和手臂之间。
“你一直是这样,服务顾客的?”
沈间双眸微颤,慌乱摇头,“没有……”
“今天是我第一天入职,你是我……第一个客人。”
也是。
林攻玫想。
人是在闻客达他们店里,多年朋友,他不可能眼睁睁眼看着沈间堕落,这才在沈间“出台”的第一天就想方设法把自己骗来。
她今天也确实冲动,久别重逢来得突然,她不愿意看到沈间呆在那种地方,想也不想就把人带回了家。
林攻玫叹了口气,把沈间把衬衣扣子系好,又倒了温水递给他。
“早点休息吧。”
灯光熄灭了,沈间目送林攻玫出了卧室,在黑暗中轻轻叹了口气,把脸埋进被子里。
林攻玫一回房间就拿起手机拨通了闻客达的电话,开门见山询问沈间的情况。
“工作是你介绍给他的?”
“我哪敢啊。”闻客达喊冤,“这缺德事我可干不出来,是沈间自己急用钱,只能做这工作解燃眉之急。”
林攻玫:“他不是保送了本校的研究生吗?筹钱是为了交学费?”
“一方面吧。”闻客达含含糊糊,“学费可以先放放,主要是他爸在外面欠下那些债,债主追到他学校了,逼他还钱。”
“父债子偿是以遗产继承为条件的。”林攻玫道:“沈间应该报警。”
“哪那么好解决。”闻客达叹气,“人情世故的,算也算不清楚扯也扯不明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爸的债主都是些混社会的地痞流氓。”
“再者说,除了这些人,那他爸借亲戚那些呢?沈间自己这两年借朋友的呢?他那种温吞性子,肯定会想办法还清。”
林攻玫沉默片刻,忽然话锋一转,“你刚才说,学费可以先放放。”
“为什么?怎么放?”
闻客达被噎了一下,嗯嗯啊啊半天没圆上话,最后索性放弃,破罐子破摔道:“沈间现在生活都一团糟,更别提筹措学费了,他跟我说打算先休学一年,打工把钱先还上再说。”
这夜林攻玫难以入眠,脑海里构想了无数条可供沈间选择的路子。
凌晨四点多好不容易有了些许困意,却又模糊梦见了十多年前的中学时代,那时沈间是名列前茅的优等生,前座那个女孩看向他的眼神明亮又期待,指着练习册上的习题,向他请教解题思路。
沈间温和且有耐心,拿着自己的练习册和草稿纸,礼貌地与对方隔开一尺半的距离,边讲边推写过程。
那时林攻玫与沈间是同桌,她含着一块甜腻辛辣的姜糖,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一幕,忽然牙齿微微用力,将糖块碎成两截,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
“沈间,这道题答案是不是错了,我怎么算都是c。”
林攻玫指尖夹着笔,笔尖点了点练习册上一道函数题,青葱挺拔的少年闻声凑近,越过两张课桌并合的桌缝,倚在她身边仔细研究,末了抬头冲她笑着道:
“不是的,确实是选b,这道题有陷阱,要舍弃一个答案。”
沈间捧着林攻玫的练习册,笔下是林攻玫的草稿纸,偏头笑得精致明朗:
“我给你讲讲好吗,阿玫?”
阿玫……
模糊的声音将林攻玫从梦中唤醒,日光透过窗帘将卧室染得朦胧,她缓缓眨了眨眼,反应过来是沈间在敲她的房门。
“阿玫,我做了早餐。”
火腿三明治,因为材料有限,用的是林攻玫点外卖送的淀粉肠,面多肉少,斜着切成椭圆形的片,在火上煎过,叠上煎蛋和生菜叶,涂一些被遗忘在冰箱深处的蛋黄酱。
林攻玫一向不喜欢这瓶蛋黄酱的味道,和她在西餐厅里尝到的差很多,但今天换了沈间掌勺,几种食材搭配酱料口味倒是莫名很和谐。
放在柜子里吃灰的马克杯倒入了满满蜂蜜牛奶,素色的瓷盘里摆了几片切好的鲜橙。
难为沈间从林攻玫不富裕的冰箱里翻出这么多七七八八的边角料,硬生生备出“两菜一汤”。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同桌进餐,空气中透着一丝让沈间难过的生疏,可他又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能搅散这种氛围,一时间只能听碗筷碰撞的声响。
吃完饭,林攻玫看了看手机,九点钟。
“今天周日,有空吗,我带你去见一个朋友。”
这个朋友是林攻玫的大学同学,就职于江黎市最大的律师事务所。
律师这工作忙起来休息时间不固定,林攻玫钻了空子,前天晚上以一顿烧烤的价格预定了她今天十点的零食空当。
“父债子偿还是要看当事人是否有继承亲人的遗产。”朋友一边拆着林攻玫带来的奶茶,一边耐心解释:“继承人以所得遗产实际价值为限清偿被继承人依法应当缴纳的税款和债务,也就是说……”
沈间没有说话,林攻玫也不需要他说话,更不会在朋友解释完后多余地问他一句听懂了吗,只是